餘慶大概是猜到了林默天的想法,緩緩道:“我原想見師父一麵……可是師父身在廣州,便是立刻趕來,我也等不及他了……好在林首長你也是一樣的……你也是元老……”
這話就說得蹊蹺了。林默天不由得起了好奇心,便道:“你有什麼要緊的話,說與我聽亦是一樣的――我再轉述給劉三好了。”
“小的原是陝西人……”
“這我知道。”
“其實……”他喘著氣道,“小的來廣州,是奉命而來的……”
林默天眼皮一跳,“陝西”、“奉命”……他不由得起身問道:
“你是闖王的人!”
餘慶無力的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小的……原是來當坐探的……”
“從中原到這裏千裏迢迢,你縱然當了座探又能如何?”
“小的……不過,是……闖王的一著閑子……這樣的閑子,不知凡幾……”他喘息了幾下又道,“以醫術自立,結交官府……靜候其變……”
“原來如此!”
沒想到剛到廣州便染上了腹疾,又差點溺水。卻機緣巧合為劉三所救。沒過多少日子,大明的廣州府就成了澳洲人的天下了。
“這麼說闖王知道元老院了?”
“聽聞一二。”餘慶道,“不過澳洲寶貨卻見了不少……”
“你又為何要告訴我這些呢?”
餘慶喘息片刻,微微一笑:“自我拜在劉首長的門下,在廣州的所見所聞不少……自古逐鹿天下的英雄不知凡幾,然……然如元老院這般,萬事為眾人謀福祉,待百姓為赤子的,……小的也算略念過幾本書……沒見過……”
他說這段話用了很大的力氣,說完之後不由自主的閉起了眼睛,好一會才又睜開道:“我跟著闖王造反,不過亂世中求一條活路……沒想過造反還能這樣的……可惜,可惜,可惜……”
他連說三個“可惜”,又停了停道:“我等不及……看天下……太平……了……”
說完便溘然長逝了。
林默天心中五味雜陳,幾個月來一切辛苦、怨恨和委屈都得了解脫,公道自在人心!
我們比所有的敵人強大,不是因為大炮,也不是因為戰艦和蒸汽機,而是我們始終知道自己的根基在何處!那就是人民群眾,那些被元老院從年深月久的沼澤裏拖出來,扳開他們的眼睛的人!
他起身想著屍體鞠了一個躬,關照防疫隊員:“送去火化吧。要登記好他的名字和履曆。”
從檢疫營地回來之後又過了整整二周,廣州特別市衛生委員會召開了最後一次抗擊鼠疫工作全體會議,宣布鑒於鼠疫新病例已不再出現,且病死率連續多日持續為零,戒嚴自十一月二十日0點起解除,軍警將拆除全部路障。
林默天拿到的最後一份文件,是殉職人員名單。
他靜靜地看著上麵一個個名字,有些是前途光明的歸化民衛生幹部,有些是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的衛生員,有些是防疫隊員,有些是借調來的國民軍戰士……餘慶的名字也在其中……雖然林默天在整個抗擊疫情的過程中從未把他們平等地當做真正的戰友,但他知道,這些人無愧於英雄之稱。他們對林默天和他背後的元老院幾乎是毫無保留地信任,在他製定的一係列超越本時空條件的苛刻要求中慨然前進,最終一去不返。
也許自己終於可以獲得一直想要的東西了,但是此刻林默天心裏並沒有感到興奮。
他手裏拿著的畢竟是一列曾經聽從他號令戰鬥的生命,而他終究還是一個對生命保留著一絲敬畏的醫生。
雖然林默天也可以拿出“如果不是他們的犧牲,可能會有更多人死去”之類的道理來安慰自己,但他知道,這份名單上的烈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因自己而死。
忽然,外麵響起了歡呼聲,接著是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那是關門閉戶,許久沒有上街的市民們的歡呼,他們湧上街頭雀躍著,警察和防疫隊員們扯下了臉上厚厚的口罩,也加入到這歡慶中去。人名用從未有過的歡欣鼓舞來慶祝瘟疫的終結,也慶祝這座城市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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