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雖然與組織中斷聯係一度令她惶惶不可終日,不過久而久之,卻也打開了她心中一扇名為“自由”的門,體會到了沒有壓力和任務的快樂。這並不是說工作很輕鬆,事實上工作非常累,馮諾是把她當成年男工人用的。而是一種心情的變化:她開始有機會想明天下班要做什麼,下個月合作社會發售什麼新品,明年新畢業生到崗後能否請馮首長正式把自己從天地會調過來……還有,工資發下來了要買點什麼?
“嗯,就給那個傻瓜錢羽之買雙鞋好了,再請他在東門市吃頓飯,算是這段時間自己胡亂支使他的一點補償,也感謝他介紹自己到這裏來。”
錢羽之不太明白為什麼今天突然要兩個人一起去東門市吃飯,盡管隻要李加奈過來上班,一般都會一起吃飯然後結伴回家。
按照錢羽之在“舊社會”的一點生活經驗來說,年輕女子願意這麼做,基本上就是打算和他結為夫妻了。不過在“新社會”,這隻不過表示對方對你有些好感而已。想要結婚,那是門都沒有――別說李加奈這樣的出身文理學校的“元老院門生”,就是普普通通的初小畢業,在農場、工廠或者機關裏當工人或者辦事員的年輕女子,也不是象錢羽之這樣剛剛進工廠的徒工所能企及的,起碼也得等到評到一定級別,工資上到某個程度才會列入對方的考慮對象。m.X520xs.Com
不過,這次去東門市吃飯就有點隆重了,他暗暗揣摩起對方到底是什麼心思,還有這飯到底是誰“清客”――自己的工資有點低,李加奈付的房租他也不敢隨便花用,將來妹子出嫁和自己討老婆都要花銷。
然而麵對女孩子閃亮著眼睛的邀請,他不由自主地就答應了下來。雖然這些天他已經習慣了李加奈的指揮,心裏還是隱約覺得這不太一樣,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
李加奈的心情似乎很好,她早聽文理學院的同學說過東門市上有一間專門喝酒的店,一直十分好奇,今天正好和錢羽之一起去看看。
店的麵積不大,燈光昏暗。一個長條形的櫃台,掌櫃的在裏麵斟酒做菜,櫃台外緣是長條桌麵,放著幾個圓凳子,靠牆是帶著高靠背的小桌子,有點象小火車上的座位--李加奈說這叫“卡座”。全部滿員的時候,大概也隻能坐二十幾個人。
這是家夫妻老婆店,當壚賣酒的是老板娘,據說是原來南海咖啡館的服務員,男人是在東門酒樓工作。夫妻倆都得了“澳洲式餐飲”的熏陶,結婚之後便雙雙辭職出來,開了這家即賣飯菜又賣酒的街邊小店。
店鋪雖小,裝修用具卻是完全是“澳洲式”的,樣樣物件都透著新鮮,卻又是好看好用,布置的又很舒服。晚上華燈初上,裏麵的煤氣燈的燈光從竹簾子裏透出來,不說吃喝,光進去坐下來就覺得舒坦。
裏麵賣得是“澳洲式”的酒菜,亦不算貴,客戶主要是在元老院的企業和機關裏工作的歸化民。特別是沒有家累的年輕人,下班路上到這裏來吃一份定食,再喝一杯格瓦斯或者飲料,成為勞累一天之後的難得的放鬆。
此時天色還不太晚,店裏十分冷清,兩人找了角落中的一處圓桌坐下,要了兩個定食,又要了兩瓶格瓦斯。他們在食堂一起吃飯是習慣了的,這時一邊吃飯,一邊隨便聊聊工作生活的事情,錢羽之感覺在這裏的環境下聊天真的不錯,估計九成九又是首長們那裏傳出來的澳洲調調。
定食份量很大,但是對他們這些終日勞作的人來說不值一提,錢羽之點的是大份的炸魚肉餅套餐。兩塊大號的金黃色的炸魚肉餅放在切成絲的菜絲上――這種蔬菜過去海南沒有,是首長們帶來的,最初在南海示範農莊種植,大家都叫它“髡白菜”,澳洲人卻叫它卷心菜。
魚排上澆著一層濃厚的醬汁,帶著刺激性的香辣氣味,刺激著人的食欲。配上一大碗白米飯和平菇蔬菜湯。
李加奈是文理學院出身,雖然勞動量也不小,但是知道“健康飲食”和“保持身材”的重要性,吃的便便要清淡一些:蔬菜炒海蝦仁蓋澆飯外配海味清湯。
這些菜品都是澳洲人帶來的,如果首長們沒有來到臨高,沒有在這裏打下這一小片天下,那麼他錢羽之在大明一輩子也不會吃到這樣美味的魚排--別說想用美味,幾年前能吃到一頓細糧對他來說就是莫大的樂事了。
這都是命,錢羽之恍惚了一下,周邊的一切似乎變得無比的陌生,仿佛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