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雲臉色發白,易浩然的臉色雖然平靜,卻透著一股“亡命之徒”的淩厲。
易浩然又道:“你莫要以為你的手本已經付予丙丁――我已經拜讀過了,文采端得不錯,讓人忍不住就想吟哦呢……”說著,他便從頭開始背誦起這手本的內容。
其實常青雲自己都不太記得手本裏的詞句了,但是當易浩然念出前幾句的時候,整篇文字忽然都浮現在腦海裏,清晰地簡直就象是他剛才所寫。
一種莫名的恐懼攥住了他:難道自己的手本落到了易浩然的手中?易浩然和蔣鎖都沒有被俘。在梧州陷落的混亂中拿到熊督拋棄的文件很有可能……
想到這裏,他不由顫聲道:“不要念了!”
易浩然停了下來,忽然道:“魚上鉤了!”說罷將魚竿一提,吊起一尾大鯽魚來。
常青雲看著他把魚摘下放入魚簍,無力的垂下了頭,道:“你要怎樣?”
易浩然手裏其實並沒有這份手本,但是當初他確確實實的研讀過好幾遍,所以此能記得開頭的一部分。單從計謀的角度來說,他覺得這是條妙計――隻是傷損百姓過多,未免不仁。
“你且放心,不用你去冒什麼風險。我想到三合嘴的俘虜營走走,還得勞煩你安排。”
常青雲無法回絕,隻得“入夥”。易浩然說得明白:他和蔣鎖都是一無所有之人,和常青雲這樣有家有業的舉人老爺不同。光腳不怕穿鞋的。何況他還手捏足夠要他性命的證據……這都讓常青雲不敢反抗。
看著常青雲失魂落魄的背影,在暗處的蔣鎖走了出來,道:“常老爺靠得住嗎?”
“當然靠不住。”易浩然道,“不過他有家有業,惜命的很。捏住了他的要害,自然會供我驅使――隻是亦不能叫他冒大險,此人素無骨氣,若有性命之憂,保不定會出賣咱們。”
蔣鎖默默的點了點頭:“先生,接下來怎麼辦?”
“宋銘那邊怎麼樣了?”
“我已和張用碰了頭。他說宋將軍從江裏被救起之後,被親兵帶到城外,山中一座破廟中存身,手裏還有幾十多個弟兄――有他手下的兵丁,還有當初在我麾下的部分家丁”
說是存身,實際就是在當土匪。宋銘手下都是自己的親兵家丁,無論戰力還是凝聚力都比一般土匪強。宋銘亦不是自甘墮落之人,行事頗有章法,隻遠遠的尋到富家大戶,要他們“襄助糧餉”,數量亦不多。若是對方不肯,以他們的戰力,殺退百十個鄉勇也無問題。所以往往能得逞。
“他對我們態度如何,願意相見麼?”
“原本是很冷淡的,連你給宋將軍的書信也不大願意接。後來卻是主動來找我,說宋將軍不敢忘您老和我救命之恩,願意相見。”
“宋將軍果然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易浩然點頭讚賞道,“有了他,我們的大事算成了一半了。”
雖說苟二老爺手裏也有百十人的隊伍,但是這種土匪的戰力他是瞧不上的。關鍵的時候還是得靠宋銘這樣的朝廷人馬。
“張用約你明日在大雲門外的龍母廟相見,他說宋將軍到時候也會來。”
毫不推辭,說明宋銘並不像常青雲那樣意誌消沉,還在有所圖謀――有這樣的忠臣義士在,髡賊再倡狂也必有敗亡的一日!
易浩然念及此,不覺有些興奮。覺得自己的策略原本多少有些“異想天開”,現在居然有了實現的可能――這莫非是“天意”?
他馬上又提醒自己莫要焦躁,如今身在敵國,髡賊又以邏察森嚴著稱,稍有不慎,不但自己喪身,還要連累許多忠臣義士。
特別是這個蔣鎖,這些天都是他在奔走,其中的風險不言而喻。
“你這幾日暫且做這渡船的營生,莫要再去奔走,免得惹人注目,遇到熟人也暫且不要再相認。待我逐一會過這些舊人再做計較。”易浩然囑咐道,“若有危急之事,隻管躲避潛藏起來。我每逢十五會去龍母廟,你若無礙便到此處相會。遇事莫要衝動,留得有用之身,方能謀得大事。”
“先生請放心,我這條命還要留著殺幾個真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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