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升撚須道:“隻求能戰火早熄,還黎庶一個太平世界!如今米價騰貴,這批糧食調運來,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易浩然想起了秋嬋的囑托,靈機一動,故作焦慮道:
“就是這銀錢成問題啊。”
“東家這幾日正為此事煩心呢。”
“掌櫃,我倒是有個主意……”易浩然道。
“什麼主意?”
“梧州城內商號眾多,既然米糧行會拿不出這許多銀子,不如再尋些其他商號入股如何?不就是合夥做一筆買賣嘛。”易浩然說,“如今市麵不好,各家字號都是有出無進。若是能在這裏插上一腳,也能分潤些許利潤,豈不是大家都有好處?”
“這倒是個法子!”李文升道,“晚間東家回來,你與他說!”
駱陽明晚間回來,自打朱福元把調糧的任務交給他,他就一直在為此事奔波。有糧食來,各家米行自然高興。雖說銷售會有限價,但是這批米是官價不過一兩二錢,能拿到手就能賺大錢。喵喵尒説
但是各家雖然十分踴躍,但是卻遇到了同樣的問題:沒錢。
米行是梧州各行中受損最重的,原本他們的本錢大多放在糧食上。戰火之後各家存量所剩無幾。本錢虧折都在七八成以上。連運費不到一萬三千兩銀子的貨款過去就有好幾家字號能隨時拿出來,現在拿出一千兩銀子都覺得困難。到現在公會隻湊到了八千兩銀子,還有五千是無論如何也湊不出來了。
要在太平時節,各家總還有房屋田地可以變賣,還可以借貸。眼下卻是土地房屋無人問津,也沒有願意出借銀子――出多高的利息都沒有。
當然,他也可以提出讓大昌暫時墊付部分貨款,等米賣了再付清。這也算是常規做法。但是駱陽明知道目前元老院也很困難,這銀子收去了,轉手就有用處。
現在聽到易浩然提出這個建議,駱陽明稍稍猶豫了一下。
利用其他商號的財力,他不是沒有想過。但這畢竟是跨行操作,自古隔行如隔山,其他商號是否願意拿出錢來參與他並無信心;其次這麼一來,即勢必要有相當的回報才行。目前局勢兵荒馬亂,誰也不願意輕易拿出銀子來做買賣。非得有超額的利潤才行。
要說利潤,現在糧食生意的利潤是夠大的,若無限價,翻兩倍的賺頭都有。偏偏這回的糧食生意的本意是平抑糧價。一石糧食做多能賺四五錢銀子。對糧商們來說或許不少,對於出本錢的投資者來說可就太低了。梧州這裏的借貸利息,在戰前年息高達六七成,有的高利貸的年息達兩三倍之多。就這個行情,現在都無人願意出借。
“你的主意倒是不錯,可是這米糧是限價的,本大利小,還有風險。其他字號恐怕不見得願意……”
“東家!你不能用過去看現在,更不能拿錢狗子的胃口來度量各家字號的掌櫃。”易浩然道,“如今各家都是有出無進,廣西的平定亦不知何日才能結束,各家都沒有生意做,銀子擱著又生不出小銀子來。若是能請解知府出馬,以官家的身份召集各家字號的掌櫃,言明販運糧食利國利民,大家出錢集資,賣出的利潤大夥分潤,多少總是有些收入,總比他們坐吃山空好。”
這番話有理有據,讓原本傷腦筋的駱陽明頻頻點頭。想不到這師爺還真有一套!他不由得留心起眼前的這個半老的男人:此人雖說衣衫陳舊,一幅落拓的模樣,言談氣度與普通的師爺完全不同。
雖說當初丁阿桃舉薦他來得時候說是在官宦人家裏當過塾師,不過看他的言談舉止,大概還當過幕客。
駱陽明心生疑竇:這是職業帶給他的第六感。這郝師爺隻怕不是個普通塾師那麼簡單,雖說這些日子他在店中安分守己,並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還是要對他注意一二。
雖說有了疑心,駱陽明卻並不流於言表,隻道:“你說得是,我這明日便去與諸位局董商議,一起向解首長進言。”
駱陽明回到內宅,便又去向丁阿桃詢問這郝師爺的來曆。
“他的來曆不是與老爺說過了麼?”丁阿桃奇怪道,“是西街上瑞錦堂綢緞鋪蔣家小姐的夫家親戚,藤縣人。在外麵與官宦人家當塾師的。如今兩廣戰火正盛,不敢回家去,流落在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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