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賢侄,”張世中點頭讚道,“一表人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這位三舅老爺開出口來更是聲若洪鍾,大有把梁柱上的灰塵都有震落的架勢。隻覺得雙耳嗡嗡作響,李子玉瞬間便被這三舅在氣勢上壓倒,陪笑道:“哪裏哪裏,三舅老爺才是真英雄。上過戰陣的廝殺漢!”
“莫要說著這個,”張世中歎了口氣,一臉落寞,“你舅舅我十七歲從軍,上陣幾十次,敗多勝少。這會更是死裏逃生,死人堆裏爬出來,東躲西藏才從韃子手裏逃出條性命。這一輩子仗,打得窩囊!”說著搖搖頭,“要隻好到廣州這洞天福地來投靠姐姐了!”說罷起身作了一個揖,“今後的事情還要請賢侄多多照應。”
李子玉嚇得趕緊起身回禮:“哪裏,哪裏,舅舅是我的長輩。又是親戚,理所應當,理所應當。”
“來來,我來介紹。”說罷,張世中轉過頭去介紹家人:
張世中這回可真算是舉家遷徙,不但把老娘、妻妾、兒女都帶來了,還把家裏的仆役,甚至親戚也帶了過來,林林總總男女兒二十多口。李子玉一一見禮,一通亂叫。一直介紹到最後,卻是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女子。
“這位……”
“這位是舅舅的朋友,名叫黃鶴,”張世中介紹道,“他是天津衛行商,若不是他,這一趟怕是沒這麼順利……”
原來這黃鶴是天津衛的一個小商人,平日販賣澳洲貨。張世中能順利搭上來臨高的商船全靠了他。
“如今天津衛的船,沒有敢說去廣東的。多虧這位黃老爺機敏,我們全家才順利搭上了船。”張世中感慨道,“也是我們全家的恩人。”
黃鶴趕緊躬身道:“哪裏,哪裏,張老爺言重了。原本我也要來廣東,搭個伴而已。”
李子玉一問才知道,原來北伐開始,兩廣失陷之後,大明便嚴禁和澳洲人往來貿易,還抄查了部分銷售澳洲貨的商家。但是真正的澳洲人一個也沒抓到,隻抓了些倒黴蛋,弄了些銀子和貨物。商船也不敢說自己是來往於廣東的了。
“現在的商船,都是隻到山東,在山東換船再往南來。亦有到上海換乘的。”
張世中全家就是在黃鶴的帶領下,在山東龍口換乘,這才到了廣州。
“黃老爺此來廣州……”李子玉的職業敏感性發作了。
“不怕李爺您見笑,我是在天津衛惹了事了,不得不帶著……帶著……敝眷逃到廣州來投奔親戚。”m.X520xs.Com
他說著,頗為局促,旁邊的年輕女子臉也紅了,隻低著頭沉默不語。
李子玉自打當了警察,這看人識人的本事長進了不少。隻一看便明白這對男女不是正常的夫妻關係,甚至也不是老爺和小妾或者丫鬟,十之八九是“淫奔”。
不過男女私奔這事,警察局是管不著的,就算苦主來尋也是上法院打官司。他大可不必插手。
“既然要在廣州久居,還是要盡快報上戶口才是。”李子玉說,轉身又對阿貴說,“明天你和戶籍科的人說一說,請他們派兩個人來我家來報戶口。”
“好嘞,玉哥!”
見禮完畢,張世中這才和李子玉談起要緊的事情來。他們一大家子來廣州,自然不可能久居親戚家,所以這第一樁事情就是找房子;第二樁是想尋個營運生發的項目。畢竟這麼多人也不能坐吃山空。
“我久居北方,對這大宋治下的廣州兩眼一抹黑。這一家人就隻能全交托給賢侄了。”張世中很是誠懇。
“舅舅是長輩,千裏投奔我這個侄兒,我豈有不幫之理。”李子玉對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舅舅觀感甚好,“這些事情,就包在侄兒身上。隻是有幾件事,侄兒先要說在頭裏……”
“請賢侄賜教。”
“賜教不敢。”李子玉當即把要據實報戶口,不能有特權意識和把銀子銅錢兌換成澳洲貨幣等等這些日常性要注意的事項一一都說了,最後道:“還有一件事,侄兒不得不醜話說在前頭……”
“但說無妨。”
“舅舅此來,家眷帶來了不少,其中可有……”李子玉心想這該怎麼說呢,“隱患。”
“什麼隱患?”張世中不解。
“可有妻妾不和,或是奴婢中有什麼……”
張世中恍然大悟,趕緊道:“這個,賢侄大可放心。舅舅雖有一妾,但是她們妻妾和睦,並無紛爭。至於隨來的奴婢亦是挑選過得,靠不住的,不願來得都遣散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