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急著上任,加上也很信任自己親手帶出來的一批工作人員,就沒放在心上--實話說,跑冒漏這種事在任何時候都不可能避免,要做到一根頭發都混不過去,別說現在做不到,舊時空有再先進的管理製度和技術也做不到。
不過聽說在廣州也能買到藥物,這就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視了。張梟摸著下巴上的小胡子。藥物外流的情況暫且不論,單就張家玉的事來說,其母的病若是尋常肺炎倒還好,舉手之勞而已。但若是肺結核,需要多種抗生素聯合持續治療半年以上,而且其中的幾種特效一線藥物如異煙肼、利福平這些尚且不能自己生產。元老院的抗生素品種大多是在儋州藥廠進行批量生產的。價格他心裏門兒清,除了內部調撥價供應給公費醫療使用之外,純商業銷售的藥物,也就高舉這樣的富豪才治得起肺結核這種病。
雖說以他在醫療口的人脈,要辦這事也不難,但少不了要欠其他元老一個大大的人情。更何況元老院裏有相當一部分人很反感收集曆史名人的做法。
搞技術出身的張梟比較實在,不願托大,道:“你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也困難。隻是你我素昧平生,總得有一個幫你的理由。”
張家玉知道這是縣令在開價了。要說錢,他雖然不是家徒四壁,卻也不是有錢人家,澳洲人又是工商立國,不差他的幾個錢;要說名,自己最顯赫的身份不過是個明國的秀才,算不上什麼大人物。幫他沒人送萬民傘,最多也就得個他張家玉“感激涕零”。要說人,澳洲人用人都是通過公務員考試招錄,不管你是什麼功名,並不屑他們這些前朝的文人;自己又非絕世美女……
莫非,他惶恐的看了一眼眼前留著小胡子的張梟,心裏隱隱約約覺得不妙。
張梟原本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見眼前的書生忽然眼中流露出驚惶的神情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情頗為油膩,大有“某某你也不想某某”的意味。趕緊端正態度,一臉嚴肅的說道道:“隻要你能說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來,我肯定幫你。”
張家玉見他臉色凜然,這才放下心來。他思來想去,還是要幫這位新縣長當好這一任父母官才可能打動他,便道:“小民一家世居東莞,對廣州民情十分熟悉,小民不才,多與草澤豪士遊,又通些文墨,首長若不嫌棄,小民願效犬馬之勞,任憑驅使。”
張梟假裝思索的樣子,之前相關部門送來的分析材料說“三忠”之中,張家玉是最有可能為元老院所用的一位,隻是需要合適的契機。現在機會來了,不妨順水推舟送他個人情。
常言道,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張梟並不想讓張家玉誤以為求元老辦事是如此簡單的事情,得讓他明白這個人情到底有多重,便問:“年輕人,你知道你求的是什麼嗎?”
“藥。”張家玉道。
張梟搖搖頭,“不是藥,是命!是生存權!這個世上,任何一刻都有無數人需要同樣的藥,但是產量就這麼多,別人用了,你就用不了,你用了,別人就用不了。你覺得應該如何分配?”
張梟點破這一層窗戶紙之後,張家玉沉默了,他明白他所求的對澳洲首長而言,可能並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但對其他求之不得的人而言,卻是生與死的區別。
張梟繼續說:“一個社會,必須決定誰將吃烤乳豬而誰將吃土,它還必須決定誰將坐紅旗馬車而誰將坐驢車。諸子百家的主張無非都是圍繞一個核心問題展開的,就是稀缺的資源如何分配?道家主張大家都去吃土,至少讓老百姓隻知道這世界上有土。儒家主張從上到下按等級分配,你在怎樣的階層,就會得到怎樣的分配,一切都可預期,無論是吃烤乳豬還是吃土,大家都能心平氣和。法家主張各盡所能、按勞分配,實行績效提成。佛家主張這輩子都別爭,逆來順受,下輩子給你無限的資源。你既熟讀經史,當知曆朝曆代治國之道無非外儒內法,夾雜以道、釋。大儒宣揚的什麼天理人欲……致良知,滿嘴的仁義道德……嗬嗬。”他冷笑一聲。
張家玉看過不少澳洲書籍,卻從未聽過這樣的解讀,心中不由得一驚,倒不是這見識如何的驚世駭俗,而是元老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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