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這四個字的自然便是喬靈兒,縣太爺一拍驚堂木,喝道:“你是何人?”
喬靈兒大聲道:“我是喬家莊喬靈兒,有事要跟太爺說。”
“你就是喬靈兒。”縣太爺臉色微變,對攔住喬靈兒的衙役揮揮手。
白素貞派人送還劫掠財貨時留下的書信,讓所有失而複得的富戶豪紳,都知道是受了喬靈兒的恩惠。
因此如今喬靈兒在營山縣這地界,可謂聲名遐邇,在士紳之中名望極高,便是縣太爺也不敢得罪。
衙役讓開道路,放喬靈兒進入法場。
“靈兒,你……你這又是何苦。”白蓮花看著快步走到她麵前的喬靈兒,聲音發顫的道。
喬靈兒柔聲道:“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
說完轉身對縣太爺跪下,對縣太爺道:“太爺,白蓮花身為匪首,按律當斬。”
“但她能幡然悔悟,遣散山寨,退還所搶財物,隻身到縣衙自首,這一切都說明,她已經徹底悔改。”
“依小民愚見,此乃教而後善之舉,深合聖人教誨,不應再判死刑,還望太爺明鑒。”
縣太爺臉色略有些難看,雖因喬靈兒的聲望,他不敢對其執行刑場律法。
但白蓮花殺他老師一家三十幾口,他自不願就此放過白蓮花。
因此他凜然道:“你這是書生之見,白蓮花乃鳳頭山土匪頭目,搶劫殺人無惡不作,怎能以聖人之法對待?”
….“教而後善是對那些小惡之人,若教而後善便能免除罪責,那些被她所殺之人的血債,又該向誰討還?”
“安百姓民心,保一方平安,乃是本縣的職責,爾等不必多言。”
在官府的立場,可不會管你殺的是什麼人,劫的又是什麼人,犯法就是犯法,殺人搶劫就是死罪。
所謂的俠客可沒有執法權,即便是惡人也不該由俠客來殺。
除非是有其他特殊情況,比如皇帝特赦,民意沸騰等等,才有可能法外開恩,否則死囚必斬。
“太爺,依小民愚見,為天子狩牧者,應以慈悲為懷,常懷仁義之心,廣施寬容之政,才能上體天恩,下達民意,國家才能昌盛。”
“白蓮花棄暗投明,乃教化之功,如能將功折罪,因勢利導,使匪首深感太爺施政之仁,何愁境內匪患不除,政事不治?”
“小民鬥膽力陳,往太爺三思。”
喬靈兒這番話一落,圍觀百姓中有人高聲道:“是啊,喬靈兒說得有道理啊!”
還有人道:“白蓮花雖為匪首,殺人越貨,可她殺的都是該殺之人,搶的都是不易之財呀!”
“是啊,像那胡惡少一家惡貫滿盈,不殺他們殺誰呀?”
“沒錯,太爺,求你開恩,赦免白蓮花吧!”
“求太爺赦免白蓮花。”
喬靈兒也道:“求太爺法外開恩。”
縣太爺本就是因白蓮花殺了胡惡少一家,才非要置白蓮花於死地,百姓居然以此事來要他赦免白蓮花,這不由讓他心下大怒。
他不理會叫嚷的百姓,一拍驚堂木,凝聲道:“好你個喬靈兒,竟如此不識好歹,真是豈有此理,再不退下,休怪本縣無情。”
喬靈兒聽聞縣太爺此言,知道他是鐵了心要殺白蓮花。
當下霍然站起,將白蓮花也扶了起來,望著縣太爺冷然:“太爺本來就很無情了,若你一定要殺白蓮花,就把我們一起殺了吧!”
縣太爺怒不可遏,大喝道:“大膽喬靈兒,你再不走開,本縣就叛你個攪鬧法場之罪。”
喬靈兒雙手握住白蓮花的手,凜然道:“我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藐視公堂,攪鬧法場?”
縣太爺沉聲道:“我再問你一遍,你走不走?”
喬靈兒看都不再看他,轉回頭,視線隻凝注在白蓮花臉上。
白蓮花此時也是癡癡望著喬靈兒,心下再無他想,滿心都被喬靈兒所占據。
縣太爺見狀,暴怒道:“好啊,既然你不想活,那我就成全你,斬。”
劊子手緩緩重新舉起鬼頭刀,看向喬靈兒的目光,卻是充滿不忍。
他也是來自喬家莊,跟喬靈兒是鄉親,對喬靈兒他實在下不去手。
但職責在身,卻不得不做,但願他斬了白蓮花後,能嚇退他吧!
“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便在此時,場外突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喝。
縣太爺循聲望去,便見一群錦衣華服之人,自各個方向彙聚而來,正是這些人接連高呼高下留人。
縣太爺臉色不由一變,這些人全都是營山縣境內有頭有臉的富商豪紳,他要治理好營山縣,撈取政績,少不得這些人的支持。
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被白蓮花劫掠過,又得其退還了被劫財貨。
在這些人中間,自白蓮花宣布解散山寨,就不知所蹤的白素貞五女,盡皆混跡其中。
原來在白素貞她們將劫掠來的財貨,盡數歸還失主後,又一一上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遊說他們,請他們保白蓮花一命。
最終他們被一一說服,隻是因為時間太緊,這才會來得比較晚,好在終究是趕上了。
白蓮花和喬靈兒看到人群中的白素貞五女,哪裏還不明白,這都是她們的手筆,心下不由希望大升。
“知事,白蓮花棄惡從善,實乃彰顯教化之功的典範,還請知事法外開恩,赦免白蓮花。”
衙役不敢阻攔那群富商豪紳,走進法場之後,一名相貌清臒,頭戴襆頭冠的士紳輕撫頜下胡須,朗聲對縣太爺道。
大宋的縣令,正式的名稱是縣知事,元代稱縣尹,明清始稱知縣。
不過一般也隻有士紳階層才會這樣稱呼,百姓通常就是稱其為縣太爺。
那士紳話音落下後,另一名士紳附和道:“不錯,有了她這個例子,其他被逼落草,有棄惡從善之心的賊匪,必會一一效仿,此乃利國利民之舉,還請知事三思。”
眾富商豪紳一一發聲,這讓縣太爺也是忌憚不已,若惡了這些人,他日後執政營山縣,怕是就要困難重重。
到時候別說政績,一不留神甚至會就此垮台。
可若他就此退讓,卻又顯得他怕了這些士紳,對他的威信是一個巨大打擊,日後同樣不好開展工作。
就在縣太爺進退兩難,沉默不語時,圍觀百姓也再也穩不住,群情洶湧之下,開始衝擊法場。
一名老婦人掀開攔住自己的水火棍,衝到行刑台上,一把揪住劊子手的耳朵。
劊子手痛呼道:“哎呀,娘,放手,快放手。”
劊子手母親憤怒的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想當初你爹死的時候,咱們家別說買棺材,就連一張蘆葦席都買不起。”
“是誰給了你銀子安葬你爹?是靈兒呀!”
“每年冬天,青黃不接的時候,家裏揭不開鍋,是誰給咱送糧食?是靈兒呀!”
“這些你都忘了嗎?啊?當了這麼一個破官差,竟然舉起刀來要殺咱們的恩人,你……你氣死我了,我打死你個沒良心的孽子……”
劊子手母親掄起巴掌就往兒子身上連扇,劊子手怕傷了母親,連忙一把扔下鬼頭刀,跪倒在地,哭喪著臉道:“娘,我不想殺靈兒,可職責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