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傾塌中的擁抱(1 / 2)

白則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他身上總有股若有若無的梅花香。淡淡的,並不招搖,若不是貼得近,是聞不到的。

白則有些不確定,這究竟是他不斷重複的夢境,還是從天而降的奇跡。

他的模樣似乎和記憶裏有些不同,可哪裏不同,卻也一時間說不清。

也許是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不再如月光般清冷,而似乎透著一種深切的悲傷。那悲傷是夜空的底色,綴著零星的落寞,仰望就在眼前,卻拉開了亙古不變的距離。

虞淵借著這個姿勢,利用星玉在白則丹田內探了一番,確認他沒有受傷,才將他交給了高丙。高丙唇邊掛著血跡,藍色的發散下幾縷,沾了些許牆灰,顯得有些狼狽,但幸好並未傷得多重。

昏迷的小懸息,此時被杜鶯音摟在懷裏,吳衣用自己的外套將小家夥包裹起來,二人一同照顧著。

邊上,楚言手腕和雙臂的血已經止住了,隻是那橫一條豎一條用牙齒、用利器撕扯開的傷口,猙獰得像是一條條蜈蚣。即便如此,他抱著盛喻的手,也穩得沒有絲毫起伏。

玄誠和另外兩位緝妖司的傷得最重,但也還是用桃木劍支撐著站立著。

“你可算醒了。”楚言鬆了口氣道,“這一覺睡得可真夠久的。”

“先走,剩下的我來處理。”

虞淵隻簡單一句。

高丙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眼那如同黑夜一般籠罩下來,使得他們靈力全都消失的混沌,扶著白則和眾人一同踏入了傳送光圈。

蓄力已久的懸浮的六米直徑的光圈,感應到了生物體的存在,重新啟動了傳送程序。它先是緩緩旋轉著,隨後速度越來越快,亮度激增,發出了低低的電流聲。

白則卻在此時忽然抬起頭來:“虞淵,你要留著處理帝江?”

“嗯。“虞淵淡淡應著。

“我聽說,它從內部是無法破開的。”

白則之前聽楚言和祝華說過,之前蛇妖的意識共同體無法掙脫,就是因為帝江能夠困住靈體,讓靈體無法從內部逃逸。

“我自有辦法。”虞淵似乎並不將這個怪物放在眼裏。

“那等你處理完了,會來和我們彙合嗎?”

這一次,虞淵卻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站在那一道刺眼的光環外,垂著眼,並不看白則。

白則忽然覺得,他像是和虞淵站在兩端隔空望著,中間是萬丈深淵。腳邊滾落一顆石子,卻聽不到任何回音,心也便跟著往下墜去。

“你打算去哪裏?”白則站直了身子,忍著膝蓋的疼痛往前挪了半步。

虞淵被光環的瑩亮映著,眸中像飛過一道道白虹,可那深處卻隱藏著無法照亮的撲朔迷離。

他輕輕歎了口氣,一揮衣袖,幻化出一個小小的星魄,讓它漂浮到白則手中。

“有情況,我會隨時出現。你先去長白山,照顧好懸息。”

雖然他說這句話時,透著一貫的令人安心的沉穩,可聽在白則耳裏,卻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白則一皺眉,在光環飛速旋轉著要將他們傳輸到另一個地點的刹那,輕輕推開了高丙攙扶的手,一腳跨了出去。

虞淵一愣,下一瞬,白則已經抓著他的袖子站穩,而他身後的傳送光環,已帶著眾人消失在了這個時間暫停的空間之外。

失去了光源,整個視野都被黑暗所籠罩。

白則等眼睛稍稍適應,才用雙眼描摹著那熟悉的輪廓道:“你不和我們回去?”

問出這句,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心力。

這大半個月裏,他不知虞淵在哪裏,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願醒來。他對著一個星魄,說上一句,就出一會兒神,卻還要顧忌小懸息的情緒,反過來安慰他。

可他不過是隻紙老虎。

他騙小懸息的那些話,自己都不相信。不過是兩個孩子,抱團取暖罷了。

其實誰都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思念總是流淌到枕頭上,流淌到原本熱鬧的氛圍裏,隨後一切都變得了無生趣。

現在,好不容易他回來了。卻為什麼,又用那些話來搪塞他?

白則胸口微微起伏著,直到虞淵的一隻手,輕輕按在他胳膊上。

“白則,我之前忘了很多事,那些片段總出現在我夢裏………我總覺得,現在的一切都不真實。”虞淵說得很慢,仿佛每一個字,都是被一葉扁舟載著,稍一傾斜,便會全軍覆沒,“這一次,我想起了一些過去。它所牽扯的,盤根錯節,或許和維係這個世界的某種平衡有關。在弄清楚來龍去脈前,我不能回去。更何況,你也在逆時盤裏看到了……”

虞淵沒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