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筠一愣,想說什麼,卻終究是吐了一口鮮血,昏厥過去。
再醒來,已是在桃花源裏,一幹天狐跪在床幔之外,說著如何遍尋不得,如何又在石像邊找到了被星魄罩著的昏迷的他。
清筠沉默著,他沒向老臣們說他去了哪裏,又發生了什麼,隻說需要靜養。
他被騙了那麼久,卻又似乎怨不得任何人。
清筠遣人去尋過楚磐,可海中市要初一開市,平日裏根本尋不著入口,過了這一夜,隻能再等一月。
去各處打聽,才知判官是什麼身份,但也無人知道楚磐下落,他似乎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筠保留了那枚救了他的星魄。它縮小了,像枚琉璃珠子。清筠試著用靈力接駁,呼喚了無數次,可都石沉大海。
幾日後,那枚星魄裏卻忽然多了一節指骨。那指骨幹淨得很,是食指中節。
清筠將那指骨接在手上,星魄便突然的碎裂了,星星點點如塵埃,散落得無影無蹤。
清筠心知不妙,命人打探,才知楚磐因著入魔,已被判官共同製裁,灰飛煙滅。
入魔的原因,無人知曉。繼任的判官,也始終未出現。
判官各自為政,平衡著妖族與人族,楚磐的名字再無人提及。
清筠休養的這百年間,從不參與紛爭,隻管狐族內部事務。他從當年來投奔的小狐狸裏挑選了幾個天資過人的,培養成自己的親信,往來人間,帶回他要的訊息。
悠鳴就是其中之一,他對清筠忠心耿耿、唯命是從。
清筠交代悠鳴,帶著那節指骨去蓬萊。悠鳴便留下等他的凡人在狐族禁地,隻身前往。
清筠沒想到,悠鳴會因此而喪命。
他分出一部分靈體趕到時,悠鳴已麵目全非。他從悠鳴的屍塊裏,找到了那根指骨。
它被藏在悠鳴的手指裏。
他拆了自己的那一根骨。
東景尋不著,這才氣急敗壞地鞭屍。
悠鳴的血流到清筠的腳尖,那一隻連著肉的眼球,通紅地瞪著青灰色的天。
清筠在那放大的覆蓋著一層霜的瞳孔上,看到了東景執鞭的身影。
不久後,蓬萊的那顆老柏來到了狐族,奪走了息壤,守著悠鳴的衣冠塚,非要等他回來。
清筠什麼都未告訴他,而是將帶回來的其中一顆眼珠給了那個還在等著悠鳴回來的凡人。
他們做了一筆交易。
又過了百年,乾坤係統掌管人間,妖與人爭奪生存空間的紛爭終於暫時擱置,楚磐的繼任者也終於誕生。
先開始,楚言是少年形態,後來不知為何一夜間擁有了登峰造極的能力。他與楚磐樣貌上有幾分相似,笑起來也是那般的玩世不恭,卻擁有一頭惹眼的金發和深邃的紫眸。
他繼承了楚磐的記憶,唯獨缺了查海中市直至入魔的那段。
可他第一次見清筠,就說似曾相識。清筠便私下與他往來,請他喝“般若湯”,聽他說些感慨,卻從不探聽什麼。
楚言是對他知無不言的,可清筠卻有自己的打算,不能對楚言坦誠。
說到底,那是他的恩怨,他不想楚言卷進來。
他在等一個時機。
而此刻,就是清算的時候。
頸間的紅痣令他格外清醒,跟前的魔氣根本無法蠱惑他的心智,而隻能令他回憶起從前的一些情景。
合眼,傾遠似乎就在眼前,就坐在岸邊戴著笠帽垂釣,微微眯著眼,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麵,與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瑤池中的水,不知漲得如何了……依我說,陸吾千辛萬苦地去尋白則回來,倒不如將心事向他說了。白澤最是菩薩心腸,見不得他受苦,指不定就應允了。”
當時的清筠瞥他一眼,想著把這位龍君推入水中再凍成個冰疙瘩帶回昆侖,是否更有勝算。
“小白澤這回走,王母連從不離身的寶鏡都給了他……你說,算不算嫁妝?”
清筠想起侍奉王母時,見過的那麵寶鑒。那寶鑒薄如紙,平日裏卷成一幅卷軸。輕輕一點,就能延展千裏,映照出整個昆侖。
白澤死後,那麵寶鑒便不知所蹤,可清筠知道它在哪裏。
紫霄說過,白澤於他有恩。
清筠猛地睜開了眼,一揮劍,將跟前魔氣所鑄的黑盾一劈為二。
東景卻躲在一枚巨大的魔氣鑄造的繭中,將要完成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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