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失去的片段4(2 / 2)

往年,白則其實也有來找過虞淵,隻是都沒有勇氣來和他說話。

今年有些不同,因著他的狀況,似乎沒有好轉的跡象。

“虞判官,你怎麼不過去?”白則在心中演練了好幾遍,才裝得像是偶然經過。

虞淵已經換回了判官服,墨綠色的一身,冷冷清清,像山中的霧。

他回過頭來,注視著白則小小的身影走到跟前。

白則平時穿的衣服都是袁睿儀托樓白雅買的,白則不會說不喜歡,但他隻挑淺色的寡淡的穿,樓白雅便知道了他的喜好。

也唯有逢年過節,他會被護士們逼著穿一身鮮豔的衣裳。今日,便是石榴色的圓領長袖套頭衫,配過膝的褐色小袴,顏色熱鬧,映襯著他白皙的肌膚,才像是多了些血色。

劉海映著兩道彎眉,發梢蓋過圓潤的耳。滾圓的小臉上,一雙清澈的眼,靈動而又沉靜。

“我去了,他們不自在。”

白則聽了這話,不禁一陣難過,原來虞淵是知道的。

眾人敬他卻也怕他。仰仗他的庇佑,也屈服於他的威嚴。他是法度與裁決,是冷冰冰的一杆秤、一把劍。

“你是來看他們的?”白則唯有轉移話題,將視線落在那些竹碑上。

這裏埋葬的大多是含冤而死、心有怨憤的妖族,名為埋葬,實為鎮壓。當然,其中還有些是未尋著家人的可憐人,暫且埋在這裏,因這處屍體不腐。

“我和他們,實則並無不同。”虞淵伸出手,那星星點點的螢火便聚集在他的周圍,像是同類相吸,“隻是這裏鎮不住我。”

他語氣平淡,表情淡漠,就和先前在院長辦公室說出那番驚世駭俗的話時一樣。他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在白則眼中,他就好似突然成了另一個人。

那是他所不熟悉的虞淵。

白則本能的有些害怕,局促地捏著自己的衣角,好半天才道:“今天是團圓的日子……虞判官不回家嗎?”

“我沒有家。”虞淵安靜地注視著白則因為不安而微微顫動的睫羽。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不帶悲喜。白則卻成了虞淵長在外頭的一顆心,替他寂寞著,悲傷著,不知如何是好。

“那平時,我如果想找你,該去哪裏?”

虞淵臉上終於流露出些許驚訝,但很快,他便將白則說這話的初衷歸結於年幼體弱而造成的下意識的不安:“有任何異動我都會感應到。”

這句若是從旁人口中說出來,會顯得空泛而缺乏誠意,像是哄孩子的慣例。可若是虞淵說的,便是一諾千金,讓人覺得安心。

“我身體不舒服,你也能感應到?”這是白則一直以來的疑惑。

次數不能算多,可這五年裏,每次他覺得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虞淵都會及時出現。

“隻是巧合。”虞淵別開了視線,望了好一會兒天上的月明星稀,才輕聲道,“回去吧……”

這個回去,自然隻是催促白則回去。而他,總是形單影隻的。

白則低著頭沉默了會兒,隻能扭頭走了。

走兩步,卻又一皺眉跑回來。

“虞判官!”他拳頭握緊,又鬆開,握緊,再鬆開,這般遲疑了片刻,才鼓足勇氣道,“等我以後,有了自己的房子,你能和我一起住嗎?”

白則的聲音很稚嫩,卻透著一股破釜沉舟的倔強。

是很狂妄的話了。

就好像在說,要把天邊孤傲清冷的月亮摘下來,揣在懷裏,占為己有。

故而,說完白則就後悔了。

此刻的他,還是個孩子,那樣孱弱,那樣渺小,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這情形,旁人看了,必定要覺得他不過是為自己努力活下去尋一個目標,甚至是慌亂之下想抓住一根近在咫尺的救命稻草。

要是再等等就好了,比如說,等到他能夠獨立的年紀,存了一些錢,有了些微的實力。

若是等不到,就應該把這話爛在肚裏。

此時此刻,並不是合適的時機,隻是他漲滿心口的情緒,要借著話語尋個出口。那是極其自私的魯莽,像是把一個燙手山芋拋給了虞淵。

白則因此而對自己心生厭惡。

虞淵必定發現了他並不單純。

他不合時宜的早熟、貪得無厭的本性,還有那昭然若揭的心思……

白則越想越惶恐,好像自己在月色下現了原型,成了個麵目可憎的精怪,再不逃走,就要被就地正法。

於是他倒退了兩步,轉身跑得飛快,什麼答案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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