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的太陽比霧都醒得早,淩晨五點左右,王為民便被那從海裏爬出的霞光喚醒,那緋紅的霞光拖著長長的影子將美若天仙般的倩影給這個小小的火車站披上了一層金邊衣裳。
王為民睜開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懶腰,看著手上被咬得有些紅腫的手臂,無奈地搖了搖頭,那種瘙癢讓他忍不住在手臂上抓撓起來,直到抓出些許血絲來才罷手。
王為民怒罵了一句該死的蚊子,便望向廣場上那些和他一樣橫七豎八躺著的男男女女,咽了一口唾沫。將塑料袋卷起,塞進蛇皮袋中,用紅繩係緊,扛到肩上。新的一天開始了。
他知道無論生活有多艱難,生活還得繼續,苦難還得承受,隻要自己還活著,就要去尋找那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王為民最後望了一眼那兩層小樓,緩緩地走出了車站廣場。
在這個城市一切都是那麼陌生,陌生得他如同剛來到這個世界一般。
他邊走邊問,最後找到了一個洗手間。洗手間內汙水橫流,讓他都下不去腳。
洗手間裏零散地立著幾個水龍頭,耷拉著象一個駝背的老人,而旋鈕幾乎都壞了,隻有一個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下滴水。
水龍頭下麵是一個V型水槽,裏麵積滿了亂七八糟的碎屑還有空的塑料瓶。
一塊裂成幾片的長方形鏡子在水槽的上方,雖然王為民也是窮苦出身,但眼前破敗的樣子還是讓他不免皺了皺眉。
他拿出水杯,接了十幾分鍾,才接到一小杯水。沒辦法他隻能將就洗漱了一下。望著鏡前那瘦削蒼白的臉,他雙手握拳,在頭和胸之間來回的揮動。他對著鏡子喊道:“王為民,你是最棒的。”
幸好時間尚早,衛生間裏並沒有其他人,否則大家一定會被人認作瘋子。
王為民本想到裏麵解決自己生理需求,剛踏進去,便不得不捂緊口鼻退了出來。
他走出衛生間外,找了一個稍隱蔽的樹叢快速地解決了自己的生理需求。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心道:這能叫衛生間嗎?比農村的廁所都髒,怎麼也沒有人打掃。
他又走到水龍頭麵前,用空塑料瓶接了一瓶水,而這瓶水滿的時候,足足用掉了半個多小時,雖然廁所很髒,但還是有人斷斷續續地走了進來,和那些摳腳大叔的從容不迫相比,王為民還是覺得自己太嬌氣了。適者生存,物競天擇,看來自己以後要學會在這樣肮髒的環境中生活了。
王為民在狹長的街道上又走了半個多小時,很顯然這個城市已經蘇醒了。不時有三輪摩的來到他的麵前,問他要不要叫車,王為民隻能苦笑地搖了搖頭,對於隻有五元錢資產的他,是沒有資格坐摩的的,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要往何處去。
王為民走進路邊的一個饅頭鋪子,花了三元錢買六個饅頭,兩個包子。饅頭一元三個,包子五毛一個,鹹菜餡的。民以食為天,這是他一天的夥食。
饅頭鋪裏的老板是一個瘦小的老頭,操一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眯著一雙小眼睛,為人倒挺和善,一張老臉布滿了歲月的滄桑。
王為民向他打聽哪裏可以找到工作,老頭說道:“看見沒,出門左拐,一直向前走,走過紅綠燈路口,再往右拐,大約直行二百多米,就有一個公交車站,你坐公交到七裏塘,那裏有好幾家工廠,你到那裏去碰碰運氣吧,不過小夥子,看你細皮嫩肉,手不能擔,肩不能扛,那裏都是要能出得力氣的,你估計很難呀。”
王為民謝過老頭子,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一個露天站牌,隻有一根鐵杆上釘了一個方形的鐵片,孤零零地立在那裏,不知是時候尚早,環衛工人還來不及打掃的原因,站台周圍到處都是煙蒂,一個駝背老頭正在垃圾中翻著自己的寶貝,並將地上的煙蒂撿了起來,用自己嘴上要燃盡的煙屁股點燃,用力吸了一口,然後張嘴吐出一個O型的煙圈,顯然是一個老煙民。老頭滿意地望著那逐漸散去的煙圈,一臉的陶醉。
王為民望著那個腳有點跛的瘦小背影在眼前晃動,鼻子一酸,有一種想哭的衝動。生活如此卑微,卻依然如小草一樣的活著,那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想到這裏王為民不禁有些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