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王為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嫌棄他,嘲笑他是三等殘廢,嘲笑他像個瘦猴子,甚至還給他取了一個很難聽的外號叫“矮矬子。”
他從小時候就因為貧窮和矮小受人白眼和欺負,直到讀高中才因為自己的成績優秀找回了一點自尊,但上大學後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他總是默默地一個人行走,沒有人願意和一個又矮又窮的人交朋友,他在班上是一個透明人,他們鄙視他就如同鄙視地上的一隻螞蟻。他那有著無數補丁的上衣和褲子讓像是一堵牆一樣將別人攔在外麵,將自己封在裏麵。
如果他偷看一個女孩子不幸被發現,對方一定會對他嗤之以鼻,罵他是一個癩蛤蟆。有些惡毒的女生甚至會罵他小流氓,色痞子。
大學四年對他而言是恥辱的四年,他從來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他內心的自卑讓他作繭自縛。他是孤獨而寂寞的,在校園的角落裏沒有人會去關注一個落寞的影子,雖然這個影子也想被人關心和溫暖。
一個人如果沒有錢,沒有出眾的才華,還沒有對得起觀眾的容貌,那他就該被無視的呀。
一顆小草注定是要被踩在腳下的,雖然每次被踐踏後,它又生重新抬起頭來,但踐踏過它的那隻腳早已離開了,沒有誰會回頭看看這顆被踐踏過的小草到底還能不能伸出頭來,因為一切卑微都是卑微者的墓誌銘。一個卑微的生命是不值得那些高貴或者是富有的人去花時間討論或關注的。
而現在有人卻擔心自己被他嫌棄,這樣的反差是多麼的大呀。他從來沒有嫌棄過任何人,那些在街上乞討的人,那些在建築工地裏汗流浹背搬磚提灰的人,那些衣衫破舊頭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人,那些一貧如洗連鹽都吃不起的人,那些靠著在菜場裏撿菜葉而苟活於世的人。
當他看到他們時,他的目光中總是充滿了同情,何曾又有過嫌棄呢?生活有太多的不易,每個人在自己的世界裏艱難的活著,自己一年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一年都吃不到一個雞蛋,在苦水裏長大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嫌棄別人呢?
但這是物資世界的貧窮,隻要還有一口氣人們就必須和它抗爭,除非人們願意放棄自己耐以活著的臭皮囊,不願意再給它們給養,放任它們失去任何的生機。那時候人的心髒便不再跳動,人們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東西,體會不到任何感覺。他們將離開這個臭皮囊承載的所有苦難而走向靈魂的天堂。
但張金桂所說的嫌棄卻是靈魂的貧瘠和富有,或者說是知識的貧瘠和富有。從現實情況來看,他們確實存在著無法僭越的鴻溝。
一個大學生和一個小學生在知識層麵的差距如同一個富人和一個窮人在財富層麵的差距是一樣的。
所謂門當戶對不光體現在物資層麵上,還體現在知識層麵上,從這一點上看,他和張金桂確實是有很大的差距,算是門不當戶不對。
他有嫌棄她的資本,但他卻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他兩人平日交往的行動中有意無意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對張金桂的熱情總不能全身心的回應,他對她的感情和對劉盼盼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他沒有那種心跳和手足無措,反而顯得很平靜,像一窪無波的池水一樣,如同一個人需要吃飯和睡覺一樣順理成章。
現在這個問題擺在他的麵前,他不得不去思考。
張金桂就如同自家後山上的一朵山茶花,她是那樣的純潔,不惹一絲塵埃。她沒有談過戀愛,她把她的初戀都交給了他,她的心沒有任何設防,她是那樣的信任和依賴他。但他不知道他的明天在哪裏,無論在哪裏,但一定不在這裏,既然不在這裏,那麼他就有可能辜負麵前這個像璞玉一樣的女孩子。
如果張金桂要是有什麼不好或許我的良心會好受一些,但她性格溫柔,從來不亂發脾氣,從來沒有主動索取而隻是默默的付出,像這樣一個女孩子我怎麼忍心騙她呢?
王為民想了半天終於還是說出了實話:“桂,我不會嫌棄你,但我卻無法承諾你,因為或許有一天我真的會離開這裏,這裏的天空是灰色的,我需要更大更明亮的天空,你聽得懂嗎?桂”
王為民將張金桂的肩膀使勁地往懷裏摟了摟,眼裏噙滿了淚水。
張金桂伸出她的小手,用手背試擦著王為民臉了的眼淚,她知道自己的手心都被包裝袋磨了一層厚厚的繭,她每次和王為民握手時都感到有些難為情,生怕王為民嫌她的手粗糙,因此她從不主動和王為民牽手,而她的這些小心思王為民是不知道的。
一個女孩子一旦愛上了一個人,她該是變得多麼敏感和聰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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