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他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窗外的月光擠進宿舍,落在窗台邊破舊的桌子上。
他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他隻記得自己漲紅著臉拚命飲酒的樣子,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喝這麼多的酒。
他想起柳永的詞“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自己該是多麼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呀!
他想重新睡去,但亂七八糟的思想紛至遝來讓他不得不在窄小的木板床上輾轉反側。
火車的轟鳴聲在黑暗中穿行,穿透一片又一片的黑暗,他的思緒追趕著那漸行漸遠的聲音,狂亂地逃竄。
他該怎麼辦呢?他又該怎麼辦呢?
第二天早上,老陸推了推王為民。王為民睜開紅腫的眼睛,用手揉了揉。
老陸見王為民醒了,笑道:“為民,你昨天喝了多少酒呀?”
王為民喃喃道:“好像是五瓶啤酒。”
老陸道:“為民,以後還是少喝點,把金桂都嚇哭了。”
王為民一臉歉意,沒有作聲。
他知道平凡,枯燥,勞累的一天又開始了。
他忽然有一種感覺,他想躺在金桂的懷裏,感受母性的溫暖,他像一個溺水的人,如果沒有人救他,他會死的。
一個人如果甘願卑微,他或許就不會有來自夢想的壓力。
而他不是一個甘願卑微的人,那來自夢想的壓力便會在現實的世界裏不斷地捶打他,讓他痛苦不堪。
他慢騰騰地起床,感到全身軟弱無力,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給予了他足夠的尊重和關心,但無法走進他的內心世界,他感到無比的孤獨,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他和他們朝夕相處,近在咫尺,又相隔萬裏。
吃早餐的時候,金桂關心道:“為民,你昨天怎麼喝那麼多酒,你可是從來不喝酒的呀?你回來時都不醒人事呢,把我嚇死了。”
王為民道:“我也不知道。”
他說的是實話。
張金桂見他麵露憂鬱也就不敢再問下去了。
她的愛是怯懦的,她總感覺自己配不上王為民,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嗬護自己的愛情,她怕自己的語言或是行動惹王為民不開心,這樣她的愛情之路便會戛然而止。 其實一個人越怕失去,便越容易失去,如同攥在手裏的沙子,攥得越緊,沙子落下的就越多。 聽說王為民認識海城六建的老板,業務員曹小明來到水泥倉庫,他對正在扛水泥包的王為民喊道:“為民,你過來一下。” 王為民將水泥包放到車子上,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向曹小明走了過來,他並不認識這位將長發紮成辮子,留著絡腮胡子的中年大漢。 看到王為民走到近前,曹小明用手拍了拍王為民的肩膀,親熱地叫道:“為民,我是曹小明,銷售部的,聽說你認識海城六建的方老板,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海城六建在湛江可是出了名的,是我們水泥廠的大客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