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村依河而聚,在方圓十餘裏內,隻能算是一個中等村落,有80餘戶,人口在400眾徘徊。
據老一輩所言,蕭家村各脈的先祖,是明初時從江南遷移來陝西的,蕭靖生這一脈的先祖,是做過百戶的,不過沒有能夠混上世襲。
蕭家村的人一代代繁衍生息,也就漸漸在蒲城縣紮下根,不過在蒲城縣隻能算作是小姓,日子過得還算湊活。
然而從萬曆朝後期開始,陝西治下的災害開始頻生,明廷又在遼東遭受慘敗,使得日子漸漸苦了起來。
夕陽西下。
遠處的天際,泛起了大片火燒雲。
蕭家村的上空升起嫋嫋炊煙。
“水!快去打水!”
雜草叢生的小院中,馬鐵山的聲音響起,一道道喘息聲在院中響起,不少漢子都躺在地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天。
“老二,你領著幾個人,去二爺家拎幾桶水回來。”蕭靖生強忍全身酸痛,看向發呆的蕭靖武,開口道:“要是二爺問你什麼,就說我們回來了。”
“嗯?嗯!”
睹物思情的蕭靖武,此刻回過神來,眼眶微紅的點點頭,隨後便叫了幾個蕭家村的人,出了小院。
記憶中的這座小院,每到農閑時,蕭父收拾著農具,蕭母紡線織布,蕭靖生讀書備考,蕭靖武擺弄拳腳,一家其樂融融……
站在小院裏的蕭靖生,心裏有些發堵。
溫馨美好的記憶沒了。
剩下的就是幾間房,還有他們哥倆。
倘若沒有處在這亂世下,蕭靖生會按部就班的參加科舉,蕭靖武會幫襯著蕭父蕭母一起分憂,供養著蕭靖生讀書,直到蕭靖生能在科舉嶄露頭角,那麼他們一家的命運就能改變。
然而現在都成了一場空。
“小秀才,想起你大、你娘了?”見蕭靖生沉默不言,馬鐵山走上前,伸手輕拍蕭靖生的肩膀。
“沒有。”
蕭靖生強忍心頭難受,語氣平淡道:“在想接下來我們該咋辦,縣衙的那幫狗官,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刻在記憶裏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忘卻,哪怕蕭靖生是後來者,不過蕭靖生不是優柔寡斷之輩,現在所處的境遇告訴他,必須要盡快有所行動才行。
“虎頭,你們咋回來咧?”
一道帶有陝西腔調的聲音響起,讓蕭靖生循聲看去。
一位身材高大、皮膚黝黑、濃眉大眼、鼻梁很高、國字臉的中年,神情驚愕的走進小院,看著院中聚集的人群。
“二哥。”
本坐著的蕭章忠站起身,朝那中年走來。
“二叔。”
蕭靖生脫口道。
眼前這個中年漢子,是蕭靖生的堂叔,蕭章忠的親二哥,蕭靖生的父親是獨苗,沒有親兄弟,到底是有不少堂兄弟。
“這是出甚事咧?”
蕭章棟眉頭微皺,伸手指著院中人群,朝著蕭靖生他們走來,“你們不是在東鹵池服徭役嗎?就算是徭役結束,還要兩個多月吧?”
“二哥,我們逃回來了。”
蕭章忠輕歎一聲,看向蕭章棟說道:“在東鹵池沒有活路了,虎頭就領著額們殺了管事和差役,從東鹵池逃出來了。”
“甚?!”
此刻在院門處,響起一道驚疑的聲音。
“大,你咋出來咧。”
蕭章棟見狀,忙轉過身來,就見到蕭靖武攙著一個老者,麵露擔憂的快步上前。
在院裏待著的蕭家村人,一個個都站了起來,朝那位老者走了過去。
馬鐵山、李莽、馬躍、馬洪他們,則分散站在小院的各處。
此刻的小院顯得很擁擠。
“虎頭,剛才你小叔說的可是真的?”
蕭叢山情緒有些激動,在蕭章棟、蕭靖武的攙扶下,朝院中走來,指著走來的蕭靖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