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氣溫開始轉涼。
澄城縣衙。
“會長,末將有些不明白。”
李莽眉頭微皺,看向伏案忙碌的蕭靖生,“您為甚對匠戶群體這般優待,又是給糧,又是給銀,我們農會是有些家底,過去清剿蒲城、白水兩縣繳獲不少錢糧,可是這次清剿澄城縣,就沒有那麼幸運的。
第二標在澄城縣繳獲的錢糧,根本就不夠梳理澄城縣所需。
末將也知道。
農會想要擴張發展,離不開匠戶群體的勞作,隻是給他們糧或銀就行,畢竟先前他們連飯都吃不飽……”
“你真的知道了?”
蕭靖生抬起頭,迎著李莽的注視,反問道:“你接下來是不是想說,近幾年來災情頻生,導致糧食減產嚴重,即便農會現在家底殷實,可是我這般大手大腳,恐要不了多久,農會就要揭不開鍋了?”
“會長,末將絕沒有這個意思。”
李莽忙伸手解釋起來,“末將說這些就是覺得……”
對於李莽解釋的話,蕭靖生沒有聽,他也不想聽。
李莽是什麼意思,他很清楚。
李莽就是單純怕農會積攢的家底,隨著各項開支的明確,等到家底悉數耗盡後,隻怕農會就將麵臨各項困難。
蕭靖生難道沒有看到這些嗎?
不。
他都看到了,也都想到了。
身處在當前這小冰河時期下,災情頻生這是必然趨勢,糧食畝產不夠高,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不過對於蕭靖生來說,他即便是清楚這些,可是對某些特定群體的福利待遇,他也隻能提升,卻不能有任何降低。
為何?
蕭靖生需要將農會的根基,真切紮到所轄的基礎去,要聚攏一批堅定的擁躉群體,唯有這樣,才能在麵臨各種困難和威脅時,有一批群體是發自內心,要追隨農會一起直麵困難和威脅,而不是當困難和威脅降臨時,更多的是彷徨或膽怯!
倘若真的出現後者這種現象,蕭靖生無法統轄著農會勢力,在打下的地盤紮根發展。
空中樓閣,注定是風一吹就會垮掉。
畢竟從底層群體中誕生的勢力,天然就存在短板,想要叫農會勢力茁壯成長,就必須要補齊這些短板。
“李標總,我來問問你啊。”
蕭靖生收斂心神,看向李莽說道:“就當前所處的局勢,倘若再有官軍來剿我們,你覺得農會是否能取勝?”
“末將覺得可以。”
李莽點頭道。
“如何取勝?”
蕭靖生微微一笑道。
“這要根據來剿官軍的規模,具體進犯何地來推演。”
李莽想了想,神情嚴肅道:“如果僅涉及澄城縣,靠我第二標所轄勇銳,以及前些時日,選拔招募的那批輔兵,可以先行與他們展開斡旋,倘若來剿官軍規模過多,可調遣駐紮蒲城、白水兩縣勇銳……”
就李莽言明的這些,蕭靖生臉上露出讚許的神情,經曆一係列戰事的洗禮,李莽已經有不小的改變。
特別是先前那場澄城之戰,讓李莽領略到成建製的官軍進剿,究竟是以一個怎樣的形式展開攻勢。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
“你分析的很合理,但是這並不能確保農會必然取勝。”
想到這裏的蕭靖生,看向李莽,搖頭打斷道:“當前秦軍所轄的各標,的確是籌建起各級建製,可有些事實,卻不容我們忽略。
其一,秦軍所轄的諸兵種沒有細化。
其二,秦軍沒有成建製的配備甲胄、各式軍械、火銃、各類火炮。
其三,秦軍沒有成建製的軍需、醫療等體係。
僅僅是上述這些問題,不能盡快的解決好,或許在守城時能抵禦來剿官軍,一旦選擇出城交戰,必敗!”
李莽沉默了。
盡管他不願意承認,可這就是事實。
“我們回到最初你問的問題。”
蕭靖生繼續說道:“是,我可以選擇給匠戶群體的待遇,相對提升一些,讓他們能吃飽飯,畢竟處在這災年下,能夠填飽肚子都算燒高香了。
可是你要明白一個事實。
這些匠戶不全是單身漢,他們有父母吧?有妻兒吧?
叫他們自己吃飽飯,能叫他們賣命去幹嗎?
不給他們誘人的待遇,我們農會真要叫他們玩命幹,短時間內或許不會出什麼問題,可是時間久了呢?
他們是否會生出怨恨?他們是否會像我們一樣,也私底下聚攏起來,最終選擇反抗這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