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在成為希光牧師之前隻是一個農民,用那些高貴的神官和貴族們的話說是泥蟲。
霍普也一直覺得這個說法沒什麼問題,畢竟他們確實整天在泥田裏勞作,既不像貴族大人們生來就有白皙的皮膚和柔順的頭發、也學不會貴族大人們每頓飯都要留下一小口麵包的優雅和節製,他隻會在用粗糙且布滿老繭的手在泥頭裏扣下每一顆豆子,隻會在吃飯時把臉埋進碗裏舔幹淨每一滴湯水,他不可能學會馬術、隱約和識字,因為那是貴族老爺才有資格接觸的東西。
不過用康倫領的貴族老爺的話說,霍普是最憨厚老實的一條泥蟲,如果這也算是讚譽的話。
他是怎麼成為希光牧師來著?
霍普想起來了——鄰居家老約翰的妻子去世後請了以為希光牧師來家中為她做安魂彌撒,在彌撒結束後那希光牧師出於自己的私心多索要了一倍的酬金,老約翰自然是拿不出這筆多餘的錢的,原本請牧師的錢都是他用明年的收成向領主借來的,於是那名希光牧師便撤去了自己的賜福,並詛咒老約翰的妻子的靈魂不得安眠。
這件事惹怒了霍普,因為老約翰和他的妻子真的是很好的人,他們很熱情、善良,還曾在自己吃不起飯的時候分給了他一碗米湯,或許是為了報那一碗白粥的恩,也或許是看不慣那希光牧師咄咄逼人的模樣,他站了出來,並搶占先機地砸歪了那名牧師的鼻子。
至於後來...
一個普通的農民,怎麼可能是一個二階希光牧師的對手。
霍普很快就被回過神的盛怒的希光牧師給打趴下,他被牧師的隨從打了個半死不活並被丟進關押異教徒的監獄中,按照教條,他將在第二天被送上絞刑架。
然而在前一天晚上,奇跡發生了。
霍普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全身被光籠罩的女性坐在自己的身旁,而他就如一個嬰兒般蜷縮在她的懷中,她口中哼的是廣為流傳的搖籃曲。
雖是臨刑的前一天晚上,但霍普睡的很安心。
而當霍普醒來時,他的身邊圍滿了神色震驚的希光神官。
據他們說...是希光選中了他。
於是乎,在霍普都沒有回過神來的日子裏,他被希光神教奉為神祇祝福之人,教皇親自為他做入教儀式,眾牧之首親自教導他希光神術,他的地位似乎被一瞬間抬到了萬人之上。
可這份榮譽來得快去得也快。
因為眾人發現,霍普不能突破到五階職業者。
他被固定在四階,哪怕是眾牧之首親自指導,霍普也無法再更進一步。
於是乎那受神祇賜福的身份也成了笑談,而霍普的存在也成了不怎麼信仰希光的人飯後的笑談——一定是希光的人看花了眼,把監牢裏照在他身上的燭火當做了希光。
久而久之,眾人便淡忘了霍普受神祇祝福的事情,而日益被邊緣化的霍普最終也被送回到了康倫領。
但霍普對此卻是無所謂的。
明白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的霍普衷心感謝希光赦免他毆打同職的罪,在回到康侖後,他便將希光教條奉做自己人生的信條,而之前萬人敬仰的生活也迅速從他的記憶裏淡去。
因為神說,當謙恭。
神還說,當奉獻,於是他便不收取任何報酬為農民和小鎮居民做賜福、驅趕魔獸、治愈疾病。
神還說,當節儉,於是他便拒絕了所有教廷給予的補助,吃的是自己種的,穿的是自己織的。
神還說,當強健,於是他便鍛煉自己的體魄和意誌,他能在寒冬中隻穿著短褲背心繞著落日森林跑上一圈,也能一拳打死一隻黑狼——這在兩百年前的入教考核中算是滿分。
隻是可惜,在霍普看來自己依舊不是一個合格的信徒,因為神說,當善學,但他至今還是沒能學會識字看書。
今年是霍普成為希光牧師的第八年,這個已經年過三十的希光牧師眼中始終帶著光,他對荊囚聲說:“我叫霍普,一個受希光指引的希光牧師。”
荊囚聲聞言點點頭。
或許...自己應該向霍普道個歉,為自己之前的短見和淺薄。
自己確實應該改一下自己這個以貌取人的臭毛病了。
“記住,荊囚聲,這不是你生活的那個世界,收起眼光那個世界給你帶來的所有高高在上的思想和吧。”荊囚聲在心中默默想著,然後下意識地念出所有神教共有的教條,“神說,要謙恭。”
“對,神說,要謙恭。”霍普笑著重複道,他指了指鍋中的藥湯問道:“要來一碗嗎,您剛才從蛛猿的手下救了我,按理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才對,隻是可惜現在營地才剛建成不久,沒有什麼好東西。”
“這已經很好了,能預防和治愈風咳症和發燒,很有用。”荊囚聲說道,從背包裏拿出莉莉婭平時熬湯的小鍋,盛了半碗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