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那是吾摯愛親朋啊!拿命來!(1 / 3)

——曹純回來了。

——曹純狼狽不堪的回來了。

他是從那滿是虎豹騎屍體的落日穀回來的,準確的說,是爬回來的。

他翻山越嶺,他奪了一匹快馬,他憑著心中的某股執念…

他回來了。

當城樓上無數火把將如磐寂暗的黑夜點亮,火把之下,一個蓬頭散發的男人佇立在門前,而隨著這男人揚起頭來,那熟悉的麵頰浮現在城樓上所有守衛的眼中。

“是曹純將軍,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快啊…快啊!”

深夜中襄陽的城樓,仿佛蟄伏的巨獸,伴隨著“嘎吱”的聲音,猶如巨獸蘇醒般,大門敞開。

因為已經入夜,街道上寂靜無比,曹純的腳步聲變得格外清晰。

有逃回的虎豹騎看到了他們將軍的歸來,迅速的湧上。

“將軍,將軍…”

“將軍,將軍!”

這些虎豹騎的勇士,仿佛突然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一般。

幾乎與此同時,他們的淚水奪框,自那落日穀一戰後,他們受到的所有委屈悉數…悉數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曹純滿是痛惜的看著他們。

可腹中的饑餓,讓他渾身無力,他沉吟了半天,方才張口。

“給我拿些吃的來!”

“現在,現在就要!!”

一燈如豆。

因為已經入夜,又因為曹純特別交代,守門的士卒並沒有即刻把“曹純歸來”的這條消息稟報給曹仁。

反倒是虎豹騎的殘兵敗將們,聽說他們的將軍曹純回來了,這些撿回一條命的將士們都趕了過來。

此刻的曹純,絲毫不顧及風度,他大口的將麵餅塞入嘴中,又猛灌了一口酒。

倒是身旁的燉肉一口都沒有動。

似乎是已經不再饑餓,他抬起眼黯然的問道。

“死了多少弟兄。”

一名虎豹騎的千夫長如實回道:“逃出來的就我們七百多人,大多負傷,陣亡和被關家軍生擒的,還無法估計…這兩日,陸續也有將士如將軍這般…這般歸來。”

千夫長本想說的是,如將軍這般逃回來。

可…“逃”這個字,到了嘴邊,他又連忙咽了下去。

這個字如今在將軍耳中,豈會不敏感且脆弱呢?

果然,曹純輕輕一顫,又問道:“軍械、戰馬呢?還有你們的兵器呢?緣何你們連個輕甲都沒了?”

聽到這兒,這千夫長頭垂的更低了,哀傷地說,“軍資、糧草、器械、鎧甲、兵器…全…全丟了,關家軍那戰車那麼高,必須得卸去全部的軍械,才有可能爬過去啊…逃出那修羅場啊!”

“倒是…倒是多虧曹仁將軍準備了糧食與醫藥,否則,我們這幾百人,哪裏能熬的過這幾天呢?”

曹純目光含淚,他悲憤的站起來,逼視著這千夫長,質問他。

“多虧?多虧他見死不救,虎豹騎才會敗的這麼慘!”

“多虧我這個‘至愛兄弟’,四千多虎豹騎的弟兄才埋骨他鄉,我與那曹子孝不共戴天!”

說罷…

“嗖”的一聲,曹純拔出了這千夫長腰間僅存的長劍。

他自己的劍早已因為爬山、劈石而變得頓了,反倒是如今手中的這一柄,鋒利異常,最適合殺人!

“哼…”

一聲冷哼,曹純抹了把嘴,他再度狂灌一口酒,踉踉蹌蹌的走出了這虎豹騎的殘帳。

月下,劍鋒利無比…

那劍刃上的寒芒,對準的,正是…這襄陽城的官署。

正是他的那“至愛親朋”、“好大哥”曹仁的住所。

月亮仿佛被烏雲遮蔽,整個襄陽城的街道上沒有一絲光亮。

一枚“連弩”擺放在案幾上,這是那“張無忌”投誠時,從江陵偷回來的連弩,上麵那“黃老邪造”四個字顯得格外的惹眼。

這已經是曹仁連續失眠的第二個夜晚。

他坐在案幾上,卻沒有在看公文,也沒有望向身旁的“連弩”,眼眸中滿是空洞與蕭索。

像是陷入了某種冥思。

而他的頭頂,一塊兒曹操親賜的牌匾,上麵那碩大的“天人將軍”四個字金光熠熠。

這還是南郡之戰時,他的部將牛金帶三百人,被周瑜的數千先鋒軍圍困。

曹仁帶著幾十騎衝進去救人,先是救出牛金,又折返衝進去救出牛金的士兵。

然後,就像是開啟了“無雙割草”模式一般,愣是憑著那震蕩九霄的慷慨勇武之氣將周瑜的大軍逼退。

從此,曹軍中將曹仁稱之為“天人”!

而頭頂的這塊兒“天人將軍”的牌匾,也像是在彰顯著他曹仁這些年的卓越與輝煌。

隻是…

曹仁心頭的苦,又要向誰訴說呢?

而這份苦的源頭,便在於他這“庶子”的身份。

曹仁與曹純的父親是曹熾,在桓、靈帝兩朝時,先後做到過太中大夫、司馬、長史、侍中、長水校尉,就連曹操都要按照規矩,稱其一聲“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