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一夜變天,敢叫襄樊換新顏(1 / 3)

——破曉的光已經降臨。

而糜芳的那三道喊聲尤自在山穀中回蕩。

隻是在關羽看來,他的三句話卻要分開去理解,不…準確的說,已經不能稱之為理解,是想象,是巨大的想象。

這每一句喊聲,都像是一個充滿玄奇色彩的故事。

比如第一句。

——“雲長,雲長,我子方,我子方啊!”

問題來了。

關羽知道他是糜子方,可他作為江陵太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時間?

這事兒,多少就有點兒詭異了呀。

而第二句

——“昨夜…我帶著手下部曲守住了那穀口,我簡直英武到極點了,如今人人都稱我是‘胖關公’啊!”

呃…胖關公。

糜芳胖,關羽是承認的,可你“胖關公”是幾個意思?

關羽覺得這是他這輩子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比北方各種謠言蜚語、各種編纂的評書故事黑的他,還要慘。

等等…

關羽十分敏銳的注意到了糜芳這句話中的幾個字——穀口?守住了?

而關羽下意識的反應是:

緊接著是糜芳的第三句,“還有那些船,全部都在…有我胖關公在,人在船在,人在船在!”

這…

也就是說那批船無恙?戰船沒有被焚毀咯?

否則,糜芳這“人在船在”的口號是從哪來的?

關羽感覺,今兒是真、真兒的邪乎了。

太陽這是從西邊出來了麼?

不等關羽細想。

糜芳已經穿過了山道,出現在了關羽的麵前。

——呼…呼!

他連連的喘著大氣,像是一路奔襲,急著趕到這邊。

當然急了,糜芳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如今關羽都來了,他可不得趕緊去裝個逼麼?

連帶著說說那築新城的事兒。

否則…

昨晚那命懸一線、九死一生,那不全浪費了?

“雲長啊…雲長啊…”糜芳迫不及待的開口,隻是嗓子仿佛幹涸了,激動到情難自已,說不出話來。

這可急死他了。

“水!”關羽連忙吩咐。

身側的親衛當即打開水袋給糜芳遞了過去。

糜芳猛灌一口,還是忍不住迫切的開口。

“雲長啊,你可不知道啊,昨夜那穀口有多凶險,那文聘…那些曹軍驍騎像是潮水一樣的湧來,那…那漫天的火矢就差把我…把我和手下的弟兄們都給烤熟了…”

“可…可我、我就佇立在那車陣最前,屹立如山,堅若磐石,在我的感召下,弟兄們各個奮勇,穀口處的車陣不退反進,直接將那文聘小兒給嚇破了膽!”

“雲長啊,你是不知道啊,我那時候有多硬氣,多英武,多霸道,簡直…簡直能比得上你斬顏良、誅文醜時那般風采了!”

這…

關羽聽得差點就信了。

可看糜芳如此信誓旦旦的語氣,不像是有假呀。

關羽不由得連連驚訝,這位大兄的廢物小舅子,真的有這麼硬麼?

若真如他所言。

扛著大火,一步不退,這的確能稱得上“英武”、“霸道”這樣的辭藻了。

甚至…若真如此,關羽覺得糜芳不該領這“胖關公”的稱呼,倒是他關羽,該領個——“瘦糜芳”的稱呼了吧?

關羽狐疑的問:

“——那兩百餘艘展戰船呢?還剩下多少?”

這是關羽最關切的問題。

糜芳連忙道:“什麼叫還剩下多少,你看不起誰呀?有我‘胖關公’在,便是這伏虎山的葫蘆穀口,曹軍驍騎都突破不了?如何能焚燒戰船?兩百一十五艘戰船,一艘不少,悉數在那擱淺著呢,好的很!好得很!”

隨著糜芳的這一番話。

關羽回望向那些俘虜,見他們一個勁兒的點頭,就好像在告訴關羽——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

如果隻是糜芳的杜撰。

那…這些俘虜前後一致的表現,又要如何解釋呢?

互相應證之下,那這…就是真的了!

總算,關羽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心頭那久久提起的大石頭一下子安然落地。

“——好啊,好啊…”

語氣和緩且極是沉重、厚重!

乃至於關羽的眼眸中,不自禁的被晶瑩的淚珠縈繞。

關羽一輩子就沒哭過幾次,可此情此景,讓他根本抑製不住。

人就是這樣,許多時候,一個東西在你看來唾手可得時,往往不去珍惜。

可一旦失去,卻又追悔莫及!

倘若這兩百一十五艘戰船被焚毀,那關羽一定會悲痛萬分,連帶著還有無窮的愧疚與歉意,以及對他自己軍事能力產生巨大的質疑。

也正因為如此,當知曉這批戰船保住了的那一刻。

究是鐵骨錚錚如關羽,也不由得感動、感傷。

呼…

又是一口濁氣呼出。

關羽那丹鳳眼再度開闔,他仿佛刹那間就看到了局勢的變幻,目之所及,一眼萬年。

是啊…

如今的局勢下。

文聘一死,江夏北境的收服,不再是幻想。

戰船保住,那北伐第二戰場的開拓,也照進現實。

不誇張的講,大兄與諸葛軍師那‘隆中對’的構想,如今是踏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如果放在幾個時辰以前,關羽根本無法想象。

可現在…

他卻不得不正視這麼一個事實。

是糜芳…

這個他曾經十分鄙視的人,他認為貪財好利,一無是處的人,卻是他立下了最大的一份功勞。

守住伏虎山穀口,保住二百一十五艘戰船,這比他關羽斬下文聘的功勞還要大,要大上十倍!

“——誒喲!”

就在這時,糜芳像是嚇了一跳,發出了一聲驚呼。

他看到了文聘。

不,準確的說,不是文聘,而是文聘的腦袋,如今還被插在青龍偃月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