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曆史上,有一段非常特別的時期,出了一群非常特別的人。但正是有了這段曆史和這些人才使中國的文化顯得熠熠生輝,豐滿動人。
那是一個多事之秋,三國紛爭,八王之亂,十六國逐鹿中原……在那個烽火連天,金戈鐵馬的歲月,政治高壓、思想禁錮的年代,多少名士俊傑報國無門,反引來殺身之禍。於是清淡之風應時而生,儒道佛三家互為交融,學術思想被推入又一個高峰,雖然少了許多經世濟國的良才,卻多了一群才思風liu的高士。“魏晉風liu”凝成一種獨特的風格,照亮了曆史,也影響了後世。
“魏晉風liu”是一種極具魅力和影響力的人格美,兼“玄心,洞見,妙賞,深情”於一體,用言行、詩文、藝技等方式使人生藝術化。建安七子、正始名士、竹林七賢等人,就是具有這種時代精神的代表人物。他們穎悟、曠達、真率,不為名教所縛,不為禮法所拘,雖然在對待名教與自然的態度上有所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們的本真與性情。這是一群遊離儒家道統之外,卻又主宰了一個時代意識形態的精神的大人與思想的巨擘!
隨著漢朝君主統治的日益加強,儒術獨尊之後,儒學漸漸走向自己的反麵,繁瑣的訓釋加上讖緯神學的迷信光圈,緊緊地禁錮著士人的思想,而外部的紛爭也加快了腐朽王朝的崩潰。所謂“時勢造英雄”,在這樣的亂世中,一些有誌有識之士發揮作用,他們像驚濤駭浪一樣衝擊著朝廷的陳腐和醜惡,以陳蕃、李膺為代表,在他們身上體現了一種與漢代統治思想大相徑庭的新精神、新人格,為魏晉清談名士的出現,新風度的建立健全,起到了先驅啟蒙之作用。陳蕃對強權的抗議,李膺對宦官的打擊,引發了“匹夫抗憤,處士橫議”的浪潮,興起品評公卿、批評政治的風氣。曆史上稱之為“女幸(左女後幸)直之風”。這時的清議已經是清談的開始了。然而庶人自由議政與君主專製的衝突在所難免,一場“黨錮之禍”釀造了名士的悲劇。李膺、杜密、朱寓、劉儒、範滂等百餘人慘死獄中。黨人清議雖被鎮壓,但黑暗的政權愈發激起了人們強勁的結黨議政的浪潮。而另一邊,一批守死善道的儒士們卻在用另一種方式來對抗朝廷。如郭太、徐孺子等。孔子說:“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遜)。”郭太深諳其中道理,於是他退出政治,閉門教書,培育了一大批才子學士,並帶領他們走上一條較為安全的道路。在這條路上可以不與朝廷合作,在討論學術中發泄憤懣,在教育士子中發揮作用,以完成善德與善道的理想,實現儒士的社會價值。《中國思想通史》中說:“禁錮了的清議,不得不開始轉向,另求出路,其結果是清議轉而為清談……其間轉向契機,實應從郭林宗講起。郭雖善人倫,而不危言核論,實開清談之風。”政治的高壓與黑暗,儒家的渙散與解體,道家的重新複蘇,士人崇尚自然與性情,在這多重因素下,使得清談興起,玄學濫觴。
一、慷慣磊落的建安風骨
“魏晉風liu”自“建安風骨”開啟,以曹魏集團的“總裁”曹操為揭幕人。作為一代文學家,曹操以其卓絕之才開創了建安文學的繁榮局麵。
《明詩》篇雲:“暨建安之初,五言騰踴,文帝陳思,縱轡以騁節,王徐應劉,望路而爭趨;並憐風月,狎池苑,述恩榮,敘酣宴,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建安時期是才人輩出的時期,湧現了一大批名士,他們的創作有著鮮明的時代特色,具有“慷慨悲涼、駿爽剛健”之風格,史稱“建安風骨”。他們直接繼承漢樂府民歌的現實主義傳統,掀起一個詩歌****。以三曹(曹操、曹丕、曹植)和建安七子(孔融、陳琳、王粲、徐幹、阮瑀、應瑒、劉楨)為其代表。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這是曹操當年征討烏桓,凱旋經過昌國時所作的名篇《短歌行》,詩中歌詠了他一統一天下的雄心壯誌,以及由此而產生的對名士的渴求與友情。當時名士地位和清議人物權威日益增高,曹操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和威望,自不敢小覷名士。在曹操窮困卑微時,他得知許劭清議名望甚高,便常帶上厚禮討好許劭,請求他為自己做些評論。許劭向來鄙視他,便給了他一句:“君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曹操卻聞言大喜,因為自此得了英雄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