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慕白本來就睡不著,被沈廉這麼一抱,更清醒了。
在他二十二年的生命裏,第一次心髒跳得這麼有活力。有力敲擊著胸腔,咚咚咚的聲響直衝耳膜。
時慕白望著沈廉的臉,有那麼瞬間的恍惚,不過很快就斂眸轉開了頭,望著帳頂出神。
他時慕白……終究是個將死之人。
那顆激烈跳動的心,因為這一認知,很快歸於沉寂。
報恩也好,偶然也罷,在人生最後這一段路上,有這麼一個人陪著笑鬧,至少不寂寥,這便夠了。
深吸口氣,時慕白閉上了眼睛。
雖然閉著眼睛,時慕白卻並沒有很快入睡,摒棄雜念後不是不能睡,而是胸口被沈廉胳膊壓著,讓他有些呼吸不暢喘不上氣。
可即便因此斷斷續續憋醒,他也沒有將沈廉推開。
時慕白沒睡好,沈廉卻睡得非常好,就是懷裏抱個冰疙瘩,夢裏一直六月飛雪。而他成了男竇娥,被時慕白追著撈尾椎喊他有尾巴,還指著他腦袋逼著他開花。
這夢實在是無厘頭。
然而嚇醒過來才發現,時慕白又在偷襲他尾巴!哦不是,是偷襲他尾椎!
這人看著人模狗樣,居然是個尾椎癖!
要是這樣也就算了,問題是這人還捏著他後頸皮!
難怪做夢都在被這家夥找尾巴要開花!
沈廉給氣到了,憤憤抬頭卻發現,時慕白雙目緊閉睡得正香,就是看著好像呼吸不是很順暢的樣子。
雖然睡著,但那唇色蒼白的樣子,無端多了病弱美人的破碎感。
沈廉那股氣,就像氣球被牙簽紮了一下,噗的泄沒了。
算了,他人帥心善不給病秧子計較。
小心翼翼從時慕白懷裏退出來,沈廉麻溜下床穿好衣裳,去廚房準備早飯。畢竟病秧子那臉色,想要徹底給調理健康,任重而道遠,一頓都不能鬆懈。
沈廉行動如風,自是沒發現,在他起身那一刻,時慕白就睜開了眼睛。
正望著帳頂發呆,石頭就推門走了進來。
“少爺,柳公子和柳三姑娘到了。”頓了頓,石頭才接著道:“二爺聽說您在找夫子,給請了白山書院王山長門生,李秀才來。”
時慕白愣是被他二叔這不要臉的操作搞得一愣,隨即氣笑了:“堂堂書院山長,整個書院學子都是其門生,秀才就秀才,繞這麼大圈子非要與人沾親帶故,可見也沒什麼真本事。”
“奴才瞧著也是,那李秀才賊眉鼠眼的,還沒咱們沈相公個童生看起來像讀書人。”石頭撇嘴:“二爺找這麼個人來,怕是沒安好心,要不奴才去打發了?”
“一會兒我去回他,省的他再拿由頭尋你撒氣。”時慕白任由石頭伺候穿戴:“柳公子他們在何處?”
“跟二爺他們一起在前院。”石頭拿過玉佩給時慕白戴上。
時慕白神色一頓,眯眼:“他們一起來的?”
“那倒不是,二爺先來,奴才不想驚擾少爺休息,就沒來通傳。”說時時二叔,石頭就忍不住厭惡撇嘴。
時慕白垂著眼眸,濃密卷翹的長睫遮住了眼底幽暗,讓人看不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