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珠江恩仇(2 / 3)

彭昆一共帶來五千大洋現金,開銷了一部分,剛才送給馬佛五百,還剩三千多正好派上用場。

船工的兒子池小容從門口經過,彭昆靈機一動,招他進來,給了一塊大洋:“幫我去買六個沙田柚,剩下的錢給你。”

池小容不知有詐蹦跳著下樓去了,彭昆整整衣冠,提著皮箱走出門,招呼船工:“池老大,走吧。”

池一流愣道:“不結帳?”

彭昆道:“來不及了,他們都在船上等你開船呢。”

池一流因彭昆催得急,匆匆離開客房,隨著來到碼頭,上了船,果見船艙裏坐了一堆人。

船順流而下,十幾分鍾後在二沙島對麵的下渡村靠岸,早有兩艘烏篷船靠過來,黃紹榮指揮幾個人七手八腳抬了三隻木箱上來。彭昆認真檢查一遍,黃紹榮向他要了收條。

彭昆下令開船,船家池一流問道:“不運桐油了?”

彭昆道:“不運了,貨太貴,運費不會少你的。”又向艙內“弟兄們檢查一遍,看看還有誰沒上船。”

這時池一流叫了幾聲兒子,不見,急了:“彭老板,不得了,我兒子沒上來!”

彭昆提著皮箱鑽出船來,發現黃紹光神色緊張地向船艙裏張望,心下生疑……彭昆回頭安慰池一流,許諾一定找到池小容,然後匆匆離開,一路又回頭望了幾眼,發現曾英勇第一個跳上岸……彭昆離開下渡村並沒有急著去天字碼頭找池小容,而是去了附近的省水路稽查科。

彭昆了解到,稽查科科長陳文龍,陳炯明的遠房族侄,三十來歲,身材高瘦,長一雙漂亮的眼睛,鷹鉤鼻……彭昆走進辦公室,一眼看見一位高瘦的男子坐在辦公桌前,估計此人就是陳文龍,然後一屁股坐下。

陳文龍本欲發作,見對方衣著鮮光,似有來頭,按下火道:“什麼事?”彭昆道:“我要舉報一樁販運軍火的特大案件。”

陳文龍盯著對方:“誰販運軍火?”

彭昆道:“莫啟青。”

陳文龍屏退左右,說:“我知道莫啟青一貫幹這勾當,隻是抓不到把柄。如果情報可靠,我一定賞你!”

彭昆“啪”地打開皮箱,把三千元大洋碼在陳文龍身邊,然後拿下箱子,使兩人之間不再有阻隔。

陳文龍不解:“這是何意?”

彭昆道:“不瞞你說,我是從香港過來買軍火的,這次給莫啟青耍了,如果你能替我出口氣,另有重賞。”說著,把梁再堂的名片遞上。

陳文龍端詳名片:“梁再堂我聽說過,香港的大富豪,他是你什麼人?”彭昆自豪地說:“他是我老大,我是他老二。”

陳文龍立即客氣起來,把彭昆請進內室,並親自沏茶。

彭昆看出陳文龍可以利用,心裏更踏實了。

陳文龍單刀直入:“不瞞你說,這姓莫的就是傲慢,我的手下曾查到幾樁軍火案與他有關,帶話給他,他娘的連一個崩也不孝敬老子。對了,他如何耍你了?”

彭昆原原本本向陳文龍講述一遍,陳文龍喜道:“你要槍枝?”“是呀,很需要。”

陳文龍在彭昆肩上猛拍一下:“他媽的你小子怎不找我?!”

彭昆搖著頭:“真是可惜,早知道陳科長有,我也不會上莫啟青的當了。”

陳文龍點頭,腦海裏思考如何從這頭“肥羊”身上多詐錢財。

彭昆道:“不過還不算晚,我需要一大批,陳科長若有興趣,我們不妨做成這筆交易。”

陳文龍:“看你開口閉口‘陳科長’這多見外,若看得起陳某人就稱兄弟好了。”

彭昆雙手一抱拳:“龍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陳文龍自小生在鄉下、長在鄉下,不曾見過世麵,農民習氣依然很重,來到廣州,無非仗著陳炯明的勢力靠別人捧他,哪裏是彭昆的對手?幾句話下來,就把彭昆當成朋友,掏心掏肺。

彭昆:“龍哥,有一筆生意願不願做?”

“請講。”

彭昆道:“這幾天莫啟青將販運大批軍火去香港,估計有一千枝槍、十萬餘發子彈,龍哥如果能在某一航道設卡截獲,我照價全收,絕不短你半分。”陳文龍兩眼發亮,同時伸出大拇指:“老弟,還是你行!”

彭昆連連擺手:“不是我行,是龍哥的福星降臨了。”

陳文龍被彭昆一捧,臉色紅潤,哈哈大笑。

彭昆於是更進一步替陳文龍設計方案,分析莫啟青鑒於害怕事態突變,不會拖得太晚,最好就在明天設防,考慮到在廣州市內輯私物品不充公會引起麻煩,彭昆提議地點定遠一些,最好是番禺、虎門等地。

陳文龍點頭說:“虎門稽查站最集中,我馬上把大部隊調集到那裏去。”

彭昆道:“不必,人太多不好,精幹點的、辦事可靠的二三十個足夠如果有機槍更好!”

陳文龍連說好辦。

一切說妥,彭昆起身告辭:“我出來的時間長了恐引起別人懷疑,小弟該走了,也不必龍哥相送。另外我空有一百枝駁殼,沒有一發子彈,萬一與莫啟青接火,就要白白挨打。”

陳文龍爽快答應下來,令心腹從彈藥庫取出兩萬發子彈用專車送至天字碼頭。

彭昆返回時在如意樓尋到哭泣多時的池小容,上了船直奔下渡村。

船上,曾英勇及心腹正在等候,船老大池一流見兒子回來了也放下心來。

夜幕降下,彭昆躊躇滿誌。雖幾經波折,卻出乎意外地滿載而歸,一路上,彭昆做著霸主夢。

船順流而下,經過一夜航行,於次日上午到達香港。因白天人多眼雜,彭昆先派心腹回去報訊,留下曾英勇和他一起在船上守候。

從一開始船老大池一流見這夥人神秘兮兮,不像正當生意人,心中早有懷疑,想著分兩次搬上來的8箱東西肯定是煙土之類。

也是命中注定,池一流是鴉片鬼,煙癮特大。

這一路上雖不缺煙,但想著那東西很貴,如果能弄一點也不枉費此行,更巧的是,他發現有一口箱子拆了封。

船靠了岸,池小容蹦跳著回家與媽媽相見,池一流卻留在船上。

彭昆見他為人老實,一路上很少說話,也不介意。

池一流為了有個合理的借口,衝彭昆笑笑:“老板,我去查查纜繩。”

彭昆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去吧”,轉而又覺得這老東西神色有點不對,於是向曾英勇遞了眼色。

曾英勇會意,一麵假裝與彭昆聊天,一邊用眼睛的餘光注意池一流。

池一流裝模作樣檢查船沿邊的纜繩,見無人注意便鑽進了艙內……艙內靠船頭那一邊被彭昆罩了油布,八隻木箱分兩層碼在內艙,上麵蓋了幾塊木板,人可以在上行走。

池一流先是心驚肉跳,鎮定後,貓下去,借著船尾射來的光線輕輕移開了一塊木板,露出最上層的木箱。這木箱正是從珠江水底起上來被彭昆查看過的那一隻,重新封釘時沒釘牢,露出了半寸油紙,正是這半寸油紙,一直誘惑著池一流。

池一流是老船工,手像鑄鑿一樣粗糙,他用盡全力把箱蓋揭開,飛快地打開油布。。當他看清箱子裏不是煙土而是一排排烏黑賊亮的駁殼槍時,驚得張大了嘴巴。。急急地又要蓋上,正在此時,後麵有人說道:“老他,不必蓋了。”

池一流回頭,見是曾英勇,嚇得連連磕頭:“先生饒命,先生饒命,我,我不會去外麵亂說。”

這時彭昆也過來了:“你很精明從一開始就注意了吧?”

池一流又向彭昆叩頭:“沒,沒有。”

“那你揭蓋幹嗎?”

“小人不知,小人以為是煙土,想弄點回去。”

彭昆幹咳一聲。

曾英勇會意,乘池一流磕頭那一瞬,雙手從後掐住了他的脖子……曾英勇不愧是武功高深之人,很快池一流喉嚨裏“咕咕”幾聲,舌頭吐出,雙眼圓睜,瞳孔慢慢擴大,口裏流出血來……曾英勇把屍體放下,問道:“軍師,如何處置?”

彭昆道:“去岸上找一大石頭,用魚網拴在一起天黑後扔水裏喂魚。”

曾英勇上岸去了,彭昆從開著蓋的箱裏拿出那把被莫啟青擦過的駁殼,愛不釋手的把玩。

曾英勇從岸上搬來石頭,指著旁邊一隻木箱問道:“軍師,這裏是一箱駁殼子彈,要不要試試?”

彭昆來了,令曾英勇取出10發子彈,裝在槍膛內。

恰在此時,船頭有人喊叫。

兩人緊張片刻,聽出是池一流的兒子池小容在喊父親,放下心來。

曾英勇走出去,說:“喂,小容,你來幹啥?”

池小容:“我來尋爸爸,媽要他快點回去吃飯。”

曾英勇說:“你爸爸走了,你在路上沒遇見他嗎?”

彭昆喊道:“沒有,你爸在這裏!”曾英勇驚訝地望著他。

池小容眨巴著雙眼,認定彭昆不會騙他,才蹦跳著從船頭沿甲板來到船尾,當他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父親和提著槍的彭昆,嚇得說不出話來……彭昆獰笑著把才十四歲的池小容拖進艙內,按倒在船板上。

池小容要叫喊,彭昆抓起身傍的魚網塞進他的嘴裏。

這時曾英勇走過來,央求道:“軍師,放了他吧,人家才十幾歲,連女人的滋味都沒嚐……”

彭昆並不理會,將池小容製伏,把槍口頂入他的肉裏,“砰”地扣動了板機……槍聲頂著肉體,響聲不是很大,此時海風正起,一個巨大的波浪躍出水麵五、六尺高然後向堤岸砸去,發出一聲巨響,把槍聲掩藏了,仿佛這裏根本不曾發生什麼。

剛把兩具屍體扔下海底,池一流的老婆領著女兒就過來了。彭昆要一起幹掉,曾英勇苦苦哀求,好容易才勸通彭昆。曾英勇上岸告訴母女倆,說池一流父子被朋友請去吃飯,暫時不能回家。

如果說一開始曾英勇背叛彭昆還有顧忌,自經曆了這一幕,他感到選擇莫啟青是非常正確的,跟這種殘忍、沒有人性的人在一起,終有一天也將葬送在他的手裏。

彭昆收起槍,拍打著手上的油汙:“阿勇,你太心軟了,人在江湖,心不狠、手不毒是成不了大器的。”

曾英勇腦海裏全是池小容稚氣的臉及那母女倆在海風中衣服抖動的情景……天一擦黑,梁再堂派來貨車把八口木箱運回水坑口梁府。

梁府燈火通明,梁再堂親自迎出廳堂,向彭昆問候。

彭昆自然以功臣自居,十分得意,讓大家出來看武器。

八隻木箱擺在天井中,啟封後彭昆要手下抬進室內全部擦試幹淨。

彭昆頻頻與向他問候的手下說話:“好好幹,從明天起開始用真家夥了!”洪義堂沉浸在興奮之中,連小氣的梁再堂都設晚宴款待全堂人員以示祝賀。

開宴前,彭昆唾沫飛濺講述此行的經曆,梁再堂聽得一驚一乍,感歎江湖險惡。

彭昆趁勢道:“江湖曆來都是這樣,你不殺人人就殺你,毫無客氣可講!所以,為了我們能長期立足香港,我有要事與堂主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