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正文第二五二章
如果史太傅隻是尋常官僚,他其實有千百種借口搪塞榮烺的問題。
可如果一國太傅也隻是尋常官僚,那便是朝廷與皇室的悲哀了。
史太傅神思不屬的離開皇宮,他甚至沒有回內閣回工部,他騎著馬,漫無目的走了不知多久,心中盤旋的隻有一句話:我現在成為了一個麵目庸碌的官員嗎?
當年。
當少年時立下的誌向,還在嗎?
史姑娘幾人都等著上課,結果,等來的是史太傅離宮的消息。榮烺也沒想到她一句話威力猛烈至此,哎,平時瞧著史師傅嘀嘀咕嘀嘀咕的沒個完,還以為他把聖人之言當經念,沒想到,史師傅還真有些明臣的自尊心啊。
榮烺替史師傅遮掩一二,“史師傅臨時有事,咱們自己看會兒書吧。”
顏姑娘有些奇怪,自史太傅任公主的經學先生以來,從來都風雨無阻,便是偶爾公主請假調課,史師傅都會表露不滿,覺著公主學習不用功。
這得什麼事,才令史師傅主動請假啊。
榮玥不疑有他,“那咱們就自己讀書。肯定朝廷有大事,史師傅從來不落課的。”
大家讀一讀書,這事於榮烺就這麼過去了。
史太傅卻直接跟朝廷請了三日假,說是心緒不寧,要反省自身。
大家都奇怪死了,依史太傅的名聲威望,竟然心緒不寧到要反省自身的地步。不說內閣諸大佬,便是顏相都有些好奇,琢磨要不要拎二斤人參到史府一敘。.伍2⓪.С○м҈
顏相身為首輔,畢竟矜持。於是,在長女放假回家時,漫不經心問及此事。“聽說那日史太傅原是要去給公主講學,結果,講學未成便離宮而去。可是有什麼緣故?”
顏姑娘不答反問,“父親的意思是?”
顏相知道長女這是要他拿進一步的情報來換,隻得無奈道,“之後史太傅請了三日假,如今雖重回內閣當差,性情卻與往日大不相同。”
“不相同?”顏姑娘道,“我們上次結課後,就沒再上過史師傅的課了。再上課得明年,父親,怎麼個不相同法?”
“話少,人卻更端莊了。”
端莊這種形容字眼……
顏姑娘時常懷疑她爹當年怎麼中的榜眼。她想了想,“那天是很奇怪,史師傅照常去了,結果,課沒講,自己就走了。”
顏相可不會被三言兩語糊弄過去,“這當中必有故事。”
“什麼故事我不清楚,公主沒提。史師傅單獨跟公主在講堂邊兒上的抱廈裏說的話,就隻有林司儀陪著,我們都沒在眼前。”顏姑娘一向對榮烺有些無腦吹,感慨,“想必是公主的智慧啟迪了史師傅,令他突然了悟人生,從此有了大境界。”
顏相強忍著沒翻白眼,摸摸膝上打磕睡的白貓,看來史太傅的反常的確與公主相關。
指尖插進貓咪柔軟潤長的毛發裏,顏相習慣性的給貓兒梳理毛發,他十分了解史太傅,單獨與公主在抱廈說話,嗯,想來必是規勸公主批奏章的事。
依公主的性情,沒跟史太傅翻臉撓史太傅兩把,就是好修養了。
怎麼倒是史太傅突然反常,還反省己身起來?
難道公主真有這種智慧把史太傅給啟迪了?
室內蠟梅無聲綻放,散發著淡淡幽香。顏相眼睛眯成細長形狀,不過,這是好事,史太傅如今倒有些老成威望的樣子了。
像齊尚書就走的直球路線,他與公主關係近,直接問公主,怎麼把史太傅給點化了。
別看榮烺平日有點兒愛顯擺,愛聽好話的嗜好,她頗知輕重,並不說那日之事,反是說齊尚書,“這是哪裏的話?”
“以前史老頭還好糊弄,現在不得了了,我看他能去禦史台當差,那一臉的剛正不阿,生人勿近。中午用餐時,我把胡蘿卜挑出來,都給他瞥好幾次。”
榮烺哈哈笑,“史師傅經常說,物力維艱,當儉仆為上。齊師傅你難道怕他看。”
齊尚書直歎氣,“我倒不怕他看,可他一邊看一邊念叨江南的暴雪河南的饑荒,真愁死我了。”
榮烺一臉正直的感慨,“真是位令人敬重的長者啊。”
齊尚書瞥榮烺,眼神中的鬱悶直接能把榮烺給吞沒了。榮烺笑,“百人百脾性,哪兒能都一樣?史師傅可能天生就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