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門!何出此言!”戚金的眼中閃著淚光,“就是要誘敵,也該由末將帶兵誘敵,哪有讓主帥親自做誘餌的道理!”
“你帶兵,我放心。”陳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再說了,我若是打著主帥的旗號誘敵,韃子大部肯定會來追殺,你們往遼陽撤退,便會安全許多了。”
“陳軍門!”
“不必多說了!”陳策握拳道,“召集眾將,布置突圍!”
所有能夠動彈的軍官們全部被召集到了陳策跟前,突圍計劃安排如下:全軍稍事休息,太陽落山後趁著夜色分三路突圍;西路由戚金率領,副總兵童仲揆輔之,兵力由酉陽軍殘部兩千人和浙軍兩千人組成,突圍將領有酉陽宣撫司的冉見龍、冉天胤、冉文煥、冉文光,石柱宣撫司的秦民屏、馬祥麟,以及浙軍的張名世、雷見龍等。
北路由陳策親自率領,兵力是浙軍一千人,打著主帥的旗號往北突圍,吸引八旗重兵追擊,為西路突圍創造機會,願意追隨陳策的是他手下的川將周世祿、鄧起龍、雷安民。
南路由呂渙真率領,麾下為紅字營殘部一百三十二人,帶三百匹馬以騎行的方式向南突圍,用意在吸引八旗的騎兵力量,為西路軍的突圍盡量減少障礙。沈玉奴和周來娣戰死後,紅字營中管隊級別的軍官隻剩下張鳳儀、李鳳娘和梁金花和軍紀官何三妹了。
除此之外,虎字營中的塘騎——小猴子袁殊也帶著原來楊鋒手下的五名塘騎要求加入紅字營的南路軍,他的理由是:大哥原本要娶的沈玉奴是紅字營的人,自己作為楊鋒的小弟,要護著紅字營周全。陳策自然是應允了這個要求。
突圍計劃定下來後,最傷心的人當屬馬祥麟了,他剛剛失去了自己最親的兩個舅舅和兩千多石柱軍戰友,現在卻要看著自己的心愛未婚妻帶著兵馬往死路上走,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有些崩潰了,他蹲在地上痛苦地抱著腦袋,不願意接受現實。
“小舅!為什麼啊!”馬祥麟一把推開來安慰他的秦民屏,咆哮道,“為什麼不讓我在渾河北岸和大舅他們一道戰死!”
世間種種,最痛苦的莫過於得到後又失去。他和呂渙真好容易才從北岸逃得性命出來,命運又要將他心愛的姑娘推上絕路。
“為了石柱!”秦民屏發怒道,“為了馬家的骨血不斷!為了石柱宣撫使後繼有人!”
“渾河北岸兩千多弟兄的屍首還躺在那兒呢!你知不知道你大舅二舅,還有虎字營弟兄們拚了命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保住你馬家唯一的血脈,保住你馬祥麟少公子!”
這一番話振聾發聵,馬祥麟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停止了咆哮,像一隻受傷的小獸一般,頹唐地坐在了地上。
馬祥麟的反應,呂渙真都看在眼裏,十七歲,在現代無非是個高二學生的年紀,馬祥麟便已經為了大明百姓,在渾河岸邊與韃子殺得昏天地暗了。可以說,十七歲的馬祥麟身上,已經有了百分之八十明末將領都不具備的品格,他勇猛、正直、堅韌,正如他的父親馬千乘一般。可是十七歲終究還是太年輕,馬祥麟當然不會具有超出他這個年齡的心智。
“祥麟。”呂渙真走到馬祥麟跟前,主動抱住了他。
“你之前說的那個下輩子,還作數嗎?”
“我不想下輩子了,我想這輩子。”馬祥麟用低低的聲音說道。
“這輩子也行啊,咱倆不是已經定親了嗎?”呂渙真在馬祥麟耳邊輕聲說道。
“我若是戰死了,那就等下輩子吧,我若是還活著,肯定想方設法也要再見到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地撤出去,明白嗎?”
“我肯定會帶著弟兄們平安撤回遼陽的,真兒姐,我求求你了,千萬不能出事,千萬要活下去,好嗎?”
“你們突圍的時候果斷些,我們紅字營就沒事!”呂渙真鬆開馬祥麟,臉上露出了鼓勵的笑容,“我們一人雙馬呢,韃子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