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們,露西。”
露西?
電光火石之間,周繁突然想到什麼,猛地看向門外的鬼影。
身形高大,袍子肮髒而破爛,還有那張看不出原本麵貌,但明顯屬於成年人的麵孔——露西?!
她臉上被那兩刀劃得稀爛,眼睛渙散,怎麼看也不是普通的死法。
想歸想,動作依舊沒有停頓。周繁從另一扇門脫身。
露西變成鬼影了,莫非她後來答應了魔鬼的條件?不對勁,或許最核心的線索仍在二樓。
他沒有立刻回二樓去,在一樓眾多房間裏繞了幾個圈,確保把露西甩掉後,才在倉庫短暫休息。
溜鬼是項體力活,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運動了,皺眉按著胸口,心髒發刺地疼。
勉強平複呼吸後,周繁直起身子,打算去二樓,卻看見角落有東西站了起來。他反應迅速,撬棍立刻握在手裏,仔細一看,那竟是喬森。
喬森不聲不響地躺在那裏,連他進門也沒有打招呼,此刻卻露出一個笑容,道:“這樣做還挺安全的,你還好嗎?”
周繁將信將疑地將他打量幾眼,淡淡道:“嗯。”
活動幾下脖子,喬森走過來,絲毫不在意周繁手裏的撬棍,道:“我跟他們跑散了,不過我在來的路上找到一條隱蔽的線索,要去看看嗎?”
他穿了一身藏藍的衣服,或許是被雨淋濕,一大塊深色蔓延在衣襟,隱隱有血腥味。注意到周繁的視線在這之上,他看了看,不好意思地道:“來的路上沾到了一點……”
他的話還未說完,雨聲裏混進來一個沉重的腳步聲。
二人對視一眼,都聽出了腳步聲來自鬼影,立刻從另一扇門逃出倉庫。
“周繁!去雜……”喬森跑著跑著,餘光看到鬼影出現,還沒說出口的話硬生生拐了個彎:“分開跑!”
事態緊急,來不及商量。看著喬森朝前跑去,鬼影追在他後麵。周繁選擇了離自己最近的門,再次穿過中庭,冒著細雨回到樓梯口,上了二樓。
樓梯右側,主臥室的門仍大開著,和他們離開時一樣。周繁從雜物間找了幾根火柴,擦燃後去了他從未涉足的左邊。
木質的過道地板走起來有“嘎吱”聲,牆上掛了裝飾照明的壁燈,為了避免引來鬼影,周繁刻意放輕了腳步,沒有點燃。
與常人相較,他的夜視能力出乎意料地好,幾乎可以和那些裝了改造義眼的人相提並論。僅靠火柴微弱的光源,周繁悄無聲息地自黑暗穿行而過。
在靠近過道的拐角掛了一幅油畫,畫的是是一家三口。父母甜蜜地依偎著,孩子站在他們身前,抱著一隻小熊。由於畫布寬大,遠遠就能看到,倒像真有幾個人站在那裏似的。
趁著沒有鬼影幹擾,周繁把火柴湊近了些,仔細觀察這幅畫。
畫麵似乎被火熏過,三人的上半身燒焦了,看不清楚表情,加之畫布采用黑色背景,襯得畫中三人越發詭異。燭光靠近,積灰的畫布右下角出現一點擦拭過的痕跡。
周繁看了看,擦痕很新,聯想到其他人各自探尋的地方,是誰擦的便不言而喻。
——歐文。
在自己和張措上樓之前,他大概就在這裏,安靜地端詳著這幅畫,還伸手擦了擦畫麵上的灰。
但歐文回來時,手上並沒有提燈,他是用什麼看的?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周繁也蹲下身伸手擦了擦,指尖沾上一層黑灰。
的確是被燒過後會出現的灰,他又拿高火柴,去看畫框周圍的牆壁。
牆紙舊得發黃,還有地方破洞起皮,是舊房子的感覺——但是並沒有黑灰。
也就是說,這幅畫被火燒時並不在這裏,大約是燒過後才掛在這裏的。
為什麼要把一幅燒過的畫掛在這裏?
看這高度,隻可能是伊諾或者露西把它掛上去的。
周繁直起身子,斂眸帶著沉思,去推畫框旁邊的門。
這是扇雙開門,推開後,裏麵出乎意料地空曠,隻有一些石膏模型、支架和花瓶擺件,隔了數百年的時代感撲麵而來。
像是個畫室,周繁默默地想。
在聯邦,這樣的畫室已經見不到了。不說畫室,就連選擇在紙上作畫的畫家也極為稀少。
畫室有大片的窗戶,比其他房間采光更好。他便吹滅火柴,關好門走了進去。
在他進去後,黑暗裏的畫布慢慢淌下幾行血來。
……
畫室裏隨意堆疊的文件裏大多是廢棄的畫紙,筆觸稚嫩,像是初學者。窗邊的畫架上還架著一幅最新的畫,沒有畫完,畫了一團長在一根筆直枝幹上的灰紫。
像是花?周繁想起樓下的花房,雖然長得不算很像,但顏色一樣。
唯一的收獲是角落裏的一張手繪二樓地圖,字跡雖然歪歪扭扭,好在還能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