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三場夢(1 / 2)

歐文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惘然。

他並不是懷念或者觸景生情一類的情緒,而是自己也說不清的空茫。他很少有這樣的時候,但他提起的那個人,的確連模樣都記不住了。

周繁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追問。他沒有追問別人隱私的習慣,準確說,他的好奇心通常很淡,因此他和世界的聯係也很淡。可周繁覺得這樣就很好,沒有必要改變,在聯邦一個不怎麼社交的人和合成人沒什麼區別。

他想起公司的氛圍,職員們以彼此工號互相稱呼,所有人的距離冷淡又疏離。主管在他們第一天入職時就說過,公司員工不需要無意義的交流,他們必須像儀器一樣精密而準確地處理自己的工作。然而就在主管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被更高一級的領導邀請去了辦公室,那個據說是來自集團核心的空降管理對他臉色溫和,輕聲細語,希望他能和同事之間擁有融洽氛圍,及時適應工作環境。

這之後,編號為1023的女職員入職,正好調到他身邊。1023和其他人不一樣,她常關心周繁,每天見麵必定問候,分寸把握得極好,既不太過熱絡,也不疏遠。

周繁猜她的到來和集團核心的那位管理有一定聯係,也許存在著什麼目的,但1023表現得好像始終是一個普通同事,於是他耐心地等待。

這是一件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身為一名獨居人士,擁有的財產僅達到中心城人均財富水平,他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麼可以圖謀。.伍2⓪.С○м҈

吃完沒有味道的魚肉,幾人澆滅火堆,把殘餘木炭和魚刺收拾了一下,就抬著皮筏去往海島背麵。

海島地勢起伏不大,山坡還算平緩,海潮聲音不絕於耳。不知是不是錯覺,這邊的海浪顏色更深一些,在遠處呈現漆黑的視覺效果。

“潛水設備佩戴好,萬一皮筏翻了還有機會遊過去。”郝雷轉頭再一次叮囑大家。

說完,他擰了擰別在衣領的卡子,和李霜一起將皮筏推入水中。

水波搖曳,還好皮筏上自帶繩索,郝雷把那根繩索拉住,示意其他人上去。

這個水上載具的承載力很不錯,等人坐齊後,它僅有些輕微搖晃。船尾的周繁握著一根長而堅韌的樹枝,一撐海岸,將皮筏悠悠送了出去。

兩個小輩顯然沒有經曆過用槳劃船的年代,新奇地看著周繁和郝雷一前一後,僅憑兩根瘦長樹枝就使皮筏往既定的方向漂去。

“它們代替了動力槳在發揮作用嗎?”李霜問。

郝雷應聲:“對,非常原始的辦法。”

兩人一前一後劃了十分鍾左右,另一座海島的海岸便對這群流離的旅人張開了懷抱。但他們按照計劃沒有停留,從島的東麵繞了個彎,經過周繁畫的地圖的第一個“折點”。

海風漸大,他們算是逆風而行,皮筏稍稍遇到了一點阻力。烤幹的衣服和普通狀態的衣服沒法比,特蕾莎覺得渾身有股發黴的味道,不由得唉聲歎氣:“還有多久才能結束這場夢境啊,真想回我的全息艙好好睡一覺。”

“我也沒有做過這麼長的夢。”李霜道:“我做過最長的一場夢是教堂彌撒的主題,那場彌撒和祭典整整持續五天,我以為不會有比那更長的夢境了。論壇上能夠找到的參考最長為一個月,聽說最後那位造夢者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蘇醒後因為心跳脈搏過於虛弱被送上了醫療艇,後來做了半年的心理疏導。”

這件事在論壇挺出名,在座的除了周繁都有所耳聞,歐文緩緩點頭:“過長的夢境的確是一場困擾。”

“你經曆過最長的夢境是多久?”特蕾莎大著膽子問歐文,這個人一看就很有夢境經驗,遇見過的夢境定然比他們多得多。

歐文笑笑,沒有直麵這個問題:“記不清了。”

特蕾莎對於他的回避也沒有多少失望,如果歐文老老實實回答了那才叫奇怪。她轉過頭去目測和下一個節點的距離,那邊的海島已經能清楚地看見輪廓和地形,還有幾隻海鳥在島上盤旋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