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支線任務會延續到聖誕,在尋找吉歐瑞這件事上,周繁便放緩了許多。
現實裏,找到貧民窟十年前的痕跡可不容易,唯一能光明正大探尋這裏隻有這次機會了。
周繁和穆弈花了三天時間把現實裏已經消失的地方一一找了出來,特別是他們以前去過的地方,著重花心思逛了逛,試圖讓周繁回想起當初的記憶。
遺憾的是,周繁仍然沒有絲毫記憶複蘇的征兆,隻會產生一點熟悉感,僅此而已。
“你在這裏點過一杯黑咖啡。”
他們站在一間書店咖啡屋外,店主裝修品味很複古。咖啡屋內外總體是棕色木質調,溫暖而老舊,爬山虎沿著落地窗四麵攀爬,中間垂下幾枝,似乎還夾雜著幾株淩霄花,橘色花朵盛開在窗邊,很有幾分勃勃生機。
現在是下午三點,裏麵沒什麼顧客,店主在櫃台前擦著杯子。
二人走進去,穆弈領著他在窗邊坐下,從這裏望出去,能看到近處高低起伏的樓梯和磚牆上的塗鴉,再遠一點便是錯落的高樓,新與舊融洽地並列在一起。
“歡迎,請問喝點什麼?”店主站櫃台後懶懶問。
“紅茶,謝謝。”穆弈溫聲道,說罷,他看向周繁:“周先生呢?”
周繁側頭,輕聲道:“一杯黑咖啡。”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穆弈恍惚間覺得又看到了記憶裏的畫麵。
這些年隨著藥劑副作用的消退,他的記憶不斷複蘇,但並沒有完全找回來,偶爾閃現過某個畫麵,也不過是無意義的片段。
按理說他不會特意去記那些片段,畫麵也多數是模糊且沒頭沒尾的。奇怪的是,眼前似曾相識的畫麵他卻記得非常清楚,甚至能想起來周繁當時穿的外套顏色,以及窗外路過的野貓。
記憶裏,蒼白淡漠的青年坐在同樣的位置,穿著黑色風衣,黑紐扣一排扣得整整齊齊,手上戴了支黃銅腕表,手腕清瘦。他輕輕攪拌拿鐵,默默看著窗外,但直到咖啡熱氣散盡也並未喝一口。
窗外偶爾會有花色斑駁的野貓踩著輕巧步子走過,和他對視一眼,好像讀得懂氛圍似的,也不喧鬧,收回目光繼續踩著貓步慢條斯理地離開。
“那天是個晴天,夕陽很美。”穆弈雙手交叉,支撐著下巴,似乎正在回想,隨著思緒慢慢道:“我喝光了我的茶,你的咖啡涼了。可你一直不說話,我就看著你,直到你轉頭問我想不想去看看海。”
“看海?”周繁問。
“對。”穆弈喝了口紅茶,笑笑道:“我隻模模糊糊地記得,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看海,更多的想不起來了。”
他握住周繁放在桌上的手,摩挲著指節,動作很輕柔,周繁卻感覺到他有些心事。
周繁思索了一下,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兩人十年前早已相識,或許本可以順其自然地發展成為戀人或是摯友,可誰也想不到,中心城的人將這個過程延長了整整十年。
若非夢境,他們不知還要過多久才能重逢,也許擦肩而過,也許永遠都不會再見。WwW.com
二人之中,是穆弈先想起來,也是穆弈先邁開步子,懷著一腔執著開始尋找。十年過去,他看上去成為了從容穩重,進退有度的紳士,骨子裏卻還是刻著倔強的MU。
他不敢去細究十年間錯過的、缺失的經曆,也無法確定在這十年間周繁會否遇見更符合心意的人,修補這段感情的可能性渺茫到難以計算,可他仍然去做了。
周繁好像看到十年前的MU對他伸出了手,麵容青澀,笑容清淺。
於是他沒有推開那隻手。
“要去看看海嗎?”他問,“今晚我有時間。”
穆弈動作頓了頓,隨後扣住他的手心,低頭親了親,笑容加深:“隨時奉陪。”
新的夕陽正在下落,咖啡屋的落地窗被渲染出格外漂亮的橘色,淩霄花在微風裏輕輕顫動著。
店主擦好杯子,見更高的那位客人付過信用點,隨後和他的伴侶一起離開了咖啡屋,二人牽著手背影尤其賞心悅目。
貧民窟的海岸線很長,有東西兩條線。
西海岸是民眾們最常去的地方,那裏寬廣而平坦,風景極好,夏天汙染排放少時能看見水母,快要廢棄的磷海公墓正是坐落在那附近。
相比之下,東海岸名氣更小,也沒有什麼值得一去的景觀,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大型下沉式廢棄物處理場,偶爾能淘點好東西發財的噱頭吸引了不少流浪漢。
周繁和穆弈去的便是東海岸。
“MU現在還沒發消息,你給他的地址可靠麼?”周繁看了看手環,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