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似乎又回響起母後的聲音:“這個王朝是葉家與夏家一同打下的,可是皇兒,一山不容二虎!一國豈能有二君?你父皇才是君王之才,夏家之人他日若注定要死在皇室之手,今日不如讓我親手葬送!母後去了,卻還是能保得住你的命!他日若你登基為帝,你的身上有葉家和夏家的血,你外公一家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那一年,那一日,夏家被誅,母後大義滅親隨即又自裁而死,保住了她賢後之名,也保住了自己的皇子之位。
那天夜裏,抱著母後的屍體,父皇第一次在他麵前流淚:“這天下太平是你母後用命換來的,你以後定要為父皇守住!”
守住嗎?
那天之後,他卻辜負了父母期望,用另一種方式,守護著這個江山……
現在想來,當年的母後和父皇,或許就像自己和宛真一樣,為了自己的兒子什麼都肯做吧?
他們當年在戰亂中一路走來,雖是帝王帝後,實際上卻也是一對平凡相愛的夫妻……
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武王府在京都裏的勢力飛速擴張,而寧王的傷情卻一直忽好忽壞,剛進了五月又從宮中傳出陛下突染惡疾的消息,這一日葉淩展宣了葉劍行和宋宛真入宮覲見。
宋宛真知道陛下這次是真的命不久矣,一路上她都沉默的陪著葉劍行,到了中宮看到病榻上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她見到的卻不是奄奄一息的葉淩展,他看起來是憔悴了不少,但是臉上卻一直洋溢著欣慰的笑容。
葉淩展見到葉劍行和宋宛真之後,立刻熱情的拉著他們說起話來,說來說去都是些家事,離不開小羽兒生活的點點滴滴,宋宛真看得出他真的是寵極了自己的這個小皇孫。
這是宋宛真第一次和陛下說了那麼多話,她甚至覺得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陛下都是虛幻的,眼前這個會笑會嘮叨的男人才是她丈夫的父親,她兒子的爺爺。
末了,葉淩展還留兩個人陪著他用膳,最後才喚了曹營送葉劍行夫妻離開。
從中宮離開,葉劍行步履沉重,還沒出宮門,曹營就上前幾步從袖子裏抽出一道聖旨。
“武王殿下,這是陛下密旨。”
曹營一臉認真的把那卷聖旨遞到了葉劍行的麵前。
“父皇他……”
葉劍行遲疑了一下,忽然間不敢問出口。
曹營似乎知道葉劍行要問什麼,他重重的歎息著:“當年皇後主子離去,陛下一直憂思成疾,這些年一直在用藥,如今,看著小世子越來越好,殿下你也回了京城,陛下他……心願已了。”
曹營的話已經說得很直白,葉劍行聽了之後,目光又是一沉。
父皇他,這些年一定很難過吧。
每每午夜夢回,是不是都會夢到當年與母後在一起的日子呢?
一旁的宋宛真用力的握了握葉劍行的手,葉劍行回過神來,衝著她淡淡一笑。
“有勞曹總管了。”
葉劍行收起了聖旨這才帶著宋宛真離開了皇城。
半月後葉淩展駕崩,留下遺詔,武王世子葉弘羽登基為帝,武王葉劍行攝政天下……
宋宛真一夜之間成了太後,小羽兒登基那天,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離開了武王府,住到皇城裏,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和不習慣,好在有小羽兒和葉劍行陪伴著,而此時的荷香早就在宮中混熟了,每日陪著宋宛真介紹皇城的每一個地方,倒也不顯得無聊。
新皇登基自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寧王的殘黨都被清晰一空,像孟廉,徐寒和顧輕文等朝臣自然是官升一級,甚至剛剛入朝為官的柳奕也得到了葉劍行的重點培養。
而寧王葉劍行還在昏昏沉沉的養傷的時候,卻不知道此刻已經變了天,他已經從皇子榮升成為皇叔親王,甚至他的一切官職也被葉劍行以身體有恙不能兼任為由給剝奪了……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神奇而曲折。
在重生的時候,宋宛真葉眉料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成為太後。
就像顧輕文也沒想到自己當初在小巷子裏遇到那個女扮男裝的少女,轉眼間已經成了那高高在上的所在……
而當年意氣風發的顧輕瑤也不明白,今時今日,自己為何回落的如此下場——
京都,寧王府。
“滾!都給本王滾出去!”
寢室裏又傳出葉劍南憤怒的聲音,府裏的奴才們都已經習以為常。
自從王爺從受傷中醒來,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這樣喜怒無常。
王府裏也在私下流傳著這樣的小道消息,據說王爺這次傷到了下半身,恐怕是以後都……不能人道。
而現在,葉劍南還沒有個一兒半女,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他,就算再有雄心壯誌,就算下麵的人沒有一個人叛變,那又能如何?
他還做得了皇帝嗎?他還能君臨天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