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還未到時令季節,隻有巴掌大的葉子堆積如亭蓋。至於那棵銀杏,扇子一般的葉子一片挨著一片,拚出半邊天空的綠色。
清波帶著邢霜穿牆而入,便看見一個男人領著兩個孩童在銀杏樹下念書。
那男人約摸四十多歲,高冠美髯,一襲皂衣不掩君子風度,不難想象年輕時必是一個風華絕代之人。
“這些年,他過得很好啊。”邢霜輕聲說道。
清波側目看去,便看到身旁的姑娘眼淚流著,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對比謝照青如今的“好”,邢霜那二十年的等待,更顯得“不好”。
“我想問問他,當年為什麼失約。”邢霜又道。
清波沒說話,咬破自己的食指,將指尖血抹在邢霜的額心,那一刻,被黑氣圍繞的邢霜便有了實形。
邢霜便帶著二十歲的容顏,站在了謝照青的麵前。
謝照青甫一看到邢霜,拿在手裏的書冊便因為震驚而落到了地上。
兩小孩童不解看過來,便見到了一個酷似父親書房裏懸掛著的畫像上的人。
而那個人,已然早已經過世了才對……
“鬼啊!”兩小童嚷嚷起來,爭相往父親身後躲去。
謝照青將兩個孩子支走,然後一步一步走到邢霜麵前。
“阿霜……”
邢霜擦盡臉上的眼淚,哽咽道:“我在黃泉等了你好久,你一直沒來。”
謝照青強擠出來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笑出來就僵在了臉上,一瞬間十分難看。
“我情願沒再見到你。”邢霜眨了下眼,眼底又掉下一顆淚。
她說完這話,便要轉身離開。
“是我對不起你!”謝照青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邢霜沒有轉身,但是腳步停了下來。
她願意聽謝照青的解釋,可是謝照青沒有解釋,隻是靜靜站在她的身後。
許久之後,邢霜擦幹淨臉上的眼淚,再回頭:“我不會等你了。”
這句話說完,邢霜頭也不回穿過知府大人的圍牆,消失在了謝照青的視線裏。
回冥司的路上,清波告訴邢霜自己打聽來的消息。
“當年,謝照青被打斷了腿,沒辦法赴約。”
“他本想一死了之,但是尚在人世的母親跪下懇求他活著,他實在不忍拋下母親,便活了下來。”
“後來他養好了腿,因緣巧合之下救了貴人,因著貴人的扶持,從小吏一路做到了知府大人。”
“這二十年來,他身邊從來沒有別的人,隻是前幾年收留了兩個孩子……”
謝照青在凡塵裏的那些故事說完,兩人已經來到了奈何橋邊。
“你還等他嗎?”清波問邢霜。
邢霜搖頭:“不等了。”
說罷,獨自一人走過奈何橋去。
清波看著她的背影,有些事情著實的想不通,遂去找孟滿。
摸出通音鏡,擦了擦鏡子上的紋飾,又施了個法,很快孟滿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又犯難了?”
清波便說了邢霜與謝照青的故事,然後問道:“邢霜姑娘都等了謝照青二十多年了,也知道了謝照青並沒有背叛自己,為什麼最終又不願意等了呢?”
孟滿沒有回答清波的問題,反而還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你是邢霜,你會願意等嗎?”
清波想了想,“我是願意等的啊!”
“世間像你這般的癡兒太少……”
清波沒太聽清,“仙師你說什麼,大聲點,我聽不見!”
“我說!”孟滿加大了音量,“謝照青雖然因故沒能赴約,可是在邢霜眼中,那亦是一種背叛。”
“啊?”清波表示自己聽不懂。
“謝照青雖然沒有娶妻生子,但是他也有拋不下的親人、富貴,邢霜當初跟他私奔,可是放棄了所有。”孟滿解釋道。
清波這才有些明白了,“仙師你的意思是,在謝照青心裏,邢霜姑娘不是第一位,這讓邢霜姑娘不願意再等他了。”
“對嘍!”鏡子那邊傳來老神在在的聲音。
“可如果是我,隻要他心裏有我,我想我是不介意我排在第幾位的。”清波喃喃道。
仙師坐在紅線杼旁,聽著鏡子那邊傳來的聲音,他扯著紅線的手一頓,正想說些什麼,便見到紅線霎時間飛舞糾結,待他施法整理好,便見到白尋的那根紅線又出現了。
當年白尋拿著那一半仙氣、一半黑氣的紅繩彷如發了魔怔一般,最後那根紅線還是被收在孟滿的手中。
那根紅線一直靜悄悄的纏在紅線杼上,隻是剛才,突然飛舞起來。
看來白尋已經遇到了那個三界之外的人了。
“仙師?仙師你怎麼沒聲了,是不是這通音鏡壞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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