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之在聽到林無名字的一瞬,便像個被獵狗追到走投無路的兔子,猛地鑽入床底。
他腿上打著石膏,不算方便,幾乎是爬進去的,小手還會伸到腿上去勾,和叼走魚幹做賊的小貓似的可憐。
杜樂今氣的牙根發癢,祝明之鬧的這樣可憐,想要作態給林無看,也不斟酌斟酌自己的地位,一條狗而已,林無能為了他衝救命恩人發火不成。
“阿無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他先潑了我一身,我隻是氣壞了,在懲罰他。”
杜樂今觀摩著林無僵硬的唇角,忽然抬手捂著胸口,蹙眉道:“氣到我胸口疼了……”
林無沉了心,自然聽得出他言外之意。
杜樂今這是在拿救她命的事告饒呢。
“既然疼,就回去休息。”林無的口吻不冷不熱,卻再沒有此前安撫杜樂今時的溫情。
祝明之膽子很小,杜樂今不怕他胡說,隻是林無待他格外冷漠,什麼時候救命之恩變得這樣廉價,林無連個笑臉都不肯給他。
杜樂今行近門口時,特意挽住林無的手臂,壓低了聲音輕輕在問:“阿無在生我的氣?我隻是懲罰下人……阿無是不是嫌棄我了?”
林無的眉眼微微挑動,撫去杜樂今的手,淡淡回道:“他不是下人。”
這番話說出口,連林無自己都愣在當場。
祝明之不是下人,會是什麼呢?
養在身邊的玩物,被訓到無論是煙蒂或是肮髒的吃食都會乖乖吞咽下去的狗,見到她便會發了瘋地在躲,一隻剪去羽翼被圈養在籠中的鳥。
他似乎……連下人皆不如。
林無避過去這個問題。
從前祝明之受的苦都是還罪,她可以視若無睹,也會親手施加暴行。
當下又算什麼呢。
陳哲的死,丟失的字帖,杜樂今的隱瞞,所有被她捏在手裏,指向祝明之的證據得來的莫名其妙,像是有什麼人刻意為之的構陷。
林無迫切地想要結束這場鬧劇。
在祝明之與真相之間,林無從始至終都隻會選擇後者。
如果能從杜樂今身上弄清綁匪的來曆,查明真相,隻要祝明之受些小委屈,屆時補償過來便是了。
林無沒有訓斥杜樂今,甚至沒有表現出任何憐惜的情緒。
她望向床底的位置,清冷聲線聽不出喜怒來:“他惹你不悅,受罰是應該的,也算不上什麼下人,一條狗而已。”
杜樂今這才鬆下一口氣。
他被林無送回了病房,林無非但沒有斥責他,反而還許諾下來,會親自教訓祝明之。
待林無離開,高竹暗搓搓地收回偷窺的目光,站在杜樂今的床前出言討好道:“林家主真寵您。”
杜樂今的眸光有些不自然地閃動。
寵?
林無若真心實意待他,會撫開他挽住的手,連個笑臉也不肯露?
最多隻是因為挨了欺負的人是祝明之,不去追究罷了。
不過林無還真是奇怪,他當著林無的麵說道,要將祝明之送給旁的女人,林無竟然麵不改色,想來祝明之在她的心中已經沒什麼地位在,卻遲遲不肯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