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厚文化不高,頭腦卻很管用,老巢建在林場山間,修了一座四合院。
滿片銀杉將院落掩藏住,要不是還做過強搶民男的勾當,阮玉章想搜尋到位置還有些難辦。
保鏢破門而入時,方信厚跳在桌子上蹲著賭牌,抬頭一瞬見到密密麻麻的槍孔,她手裏的牌齊刷刷落了一地。
林無緩緩跨過門檻,狹長深邃的眼正對上方信厚緊縮的瞳仁。
“林,林無?!”
林無慢條斯理地邁步逼近她,從桌麵摸了一張牌九把玩,置若罔聞地問道:“在賭牌?”
她抬眼打量著院中粗糙的陳設,將牌九丟回桌上在說:“當年秦堂提了一箱金給你,買我母親的命,怎麼過的這樣清貧,輸光了?”
林無帶人闖門,簡直如天塌。
方信厚聞言腿登時軟了下來,踉蹌地穩住身形,一瞬臉色僵綠,她由蹲改跪,從牌桌上爬到林無麵前,雙手撐著桌麵將頭顱高高揚起。
“林家主是生意人,這樁交易隻是買賣,都是謀生無奈之舉,我,我隻是個工具……”
林無沒有答話。
她微微偏側過頸,保鏢很有眼色地架起方信厚將人拖離院中。
屋外沒有慘叫安靜如常,場中更是噤若寒蟬,餘下的悍匪手心皆攥著一把冷汗,還不知林無想要如何處置她們。
這年頭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大多是餓紅了眼才入的匪窩,說來也是可憐人。
阮玉章見林無支使保鏢將方信厚帶離,以為她沒有清場的打算,便行近林無身側詢問道:“老板,餘下的我抓去送警署?”
林無瞧著心情不算順暢,連阮玉章的話也不去回。
她摸過桌麵上的瓷碗,將酒水傾倒在木桌上,一把摔碎在地,而後淡淡開口:“走水,清場。”
阮玉章茫然地眨了兩把眼睛,緊跟著林無的背影衝出四合院,在保鏢將要放火時出聲攔下。.伍2⓪.С○м҈
裏麵少說二三十號人,真就一條命也不留了?
“老板,這裏都是些可憐人,送警署量刑算了吧?”
算了?
林無輕輕揮手,示意保鏢繼續。
她對上阮玉章的眼,說道:“從前也許是,當下絕不可能。”
方信厚手裏捏著幾十條槍,有了這些,她們可以強搶民男,燒殺搶掠,可以殺她的生母來做交易,這些人一個都沒有資格去活。
方信厚被保鏢桎梏在地,焦糊味經冷冽的寒風一吹,飄散的到處都是,也會悠悠飄進她的鼻間。
林無將她的同伴困在院中活活燒死,卻獨獨把她留下來,算什麼意思?
方信厚的視野裏闖入一雙做工精良的皮鞋,額頂傳來冰涼的觸感,不陌生的子彈上膛聲傳進耳裏。
林無森冷的聲線自上方徐徐而出:“輪到你了。”
方信厚腦子裏嗡地一聲。
她不過思考地開口:“等等,你還愛著祝明之對不對!我知道他的秘密!”
林無頓住了手,半蹲下身,持槍抬起方信厚的下頜,冷冽的目光穿筋透骨刺在她的臉上:“說來聽聽。”
“他,他不是祝家親生兒子。他……”方信厚吞咽進口水,話音頓在此處,改了口:“我告訴你,你能留我一條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