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景寒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夢是醒。
當他半夜感受到疼痛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太子殿下還在睡著……
這種絕望，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貫穿。
但他還是不敢把太子殿下吵醒。
這幾日車馬勞頓，他已經感受到太子殿下心裏頭窩著火，他不敢去賭。
鳳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將藥遞到他的嘴邊。
“來，把藥吃了，把藥吃了就不會疼了。”
景寒川此時好像已經不太能聽清楚鳳瑾的話了，牙齒顫抖得咯咯作響，卻怎麼也張不開嘴。
沒辦法，鳳瑾隻能捏住他的臉頰，強迫他張開嘴，隨後把藥丸塞了進去。
“唔……咳咳咳……”景寒川猛地咳嗽起來。
“別吐！”
鳳瑾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鮮血從指縫裏溢出來。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仿佛要讓人窒息。
因為半夜突然毒發，景寒川幾乎是折騰了一整夜。
也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景寒川服下了解藥，身上的疼痛雖然緩解了一些，但意識更加不清醒了。
他一會兒喊著薑老先生，一會兒喊著霜兒和母妃，隨即又是不斷的向鳳瑾求情。
鳳瑾突然發現，景寒川在這世上的牽掛好像是少得可憐。
他在年幼剛來京城的時候，身邊尚且有兩位淮南王元妃派來的忠仆能護一護他。
但後來，那兩位忠仆也都相繼離世了。
如果沒有薑籍，他連繼續讀書識字的機會都不會有。
可偏偏薑籍教導給他的一切，卻並不足以讓他在京城那種命脈之地安身立命。
鳳瑾對景寒川並沒有什麼憐憫的情緒，心情反而是很淡然。
就在這時，景寒川突然伸手攥住了鳳瑾的袖子。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鳳瑾不明所以的問道。
“為什麼要這樣……”景寒川意識模糊，斷斷續續的抽噎著，“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啊？”
鳳瑾不知道他所說的那個“你們”到底指的是誰，但意思她還是明白的。
她用帕子將景寒川手上、臉上的血汙一點一點的輕輕擦拭幹淨了，這才笑著開口。
“因為本來就是這樣啊，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世上的人、物，從來都是這樣啊。”
“不對……不對！”景寒川聲音嘶啞，“不是這樣……”
鳳瑾沒有說話。
景寒川這樣的人，這世上多得很。
在鳳瑾的眼裏，景寒川其實很像現代的一些大學生。
學生在學校裏的時候，所有人都教導他們如何守規矩。
但當真正走出校園之後，他們才會發現，這個世界偏愛的，總是在合法範圍內不守規矩的人。
而這些，在書本上是從來沒有的。
他們溫和、熱忱、對每個人都懷有善意。
他們以為隻要自己像讀書時那樣刻苦努力，就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
可這個世界卻總能教會他們如何長大……
想到這裏，鳳瑾搖著頭笑了笑，輕聲道：“怎麼還學不聰明呢？”
等到快天亮的時候，景寒川才總算是睡下，鳳瑾命人把軟枕換了，這才一起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