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盛滿的手機鈴聲回響在寂靜空曠的暗巷裏。
“盛,盛滿!陳明被人打了!住院了!”說話的人聲音慌亂,正是白天在班級裏說話的同學王承誌,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是被嚇得不輕,“盛滿,他,他……他們……下一個是不是我啊?我我怎麼辦?”
他不想被打,他還年輕,他不想斷腿斷胳膊。
盛滿繞了繞手腕上的束帶,聲音在暗夜裏清清冷冷,“你跟著老湯。”
“老,老湯?我今天那樣頂他,他會護著我嗎?盛滿,我感覺有人在跟著我!操,他們像幽靈一樣!”
幽靈嗎?盛滿看著自己前後的人,他們步伐輕盈,麵容冷峻,在暗夜裏不像幽靈,更像是送人上路的。
“沒事,去找老湯吧。”他們的目標不是王承誌,而是他盛滿。
他盛滿才是今天插翅也難飛的獵物。
他心裏這樣想著,腳步一點也沒慢,穿出暗巷,他看見一幢已經荒置了很久的工廠,破舊的門牌缺了個角,還盡職盡責地掛著。一隻黑色的野貓穿梭在破敗的屋簷上,喵的一聲竄到牆角,眼睛裏閃出幽幽的綠光。
四周靜得可怕,圍著盛滿的雖然有十幾個人,卻一點腳步聲都沒發出來,烏雲遮蓋了不甚明亮的彎月,現在連他們模糊的影子也不見了。
最前麵兩個黑衣人停下了腳步,一左一右打開倉庫的大門,大門生鏽,發出吱呀一聲響,驚得樹枝上棲息的野鳥撲翅亂飛。
“嘎嘎嘎……”
倉庫內亮著幾盞燈,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站,十幾個黑衣人進了倉庫內都安靜地站在他兩側。
盛滿四下環顧,沒有看見多安的身影,蹙了蹙眉。
男人回過身來,把盛滿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輕蔑地勾了勾唇。
他擁有著和多安一樣的金發,眸子卻不是蔚藍色的,而是栗色,眸色的中央逐漸轉黑,斂著銳利的鋒芒。
“你很喜歡玩?”男人開了口,聲音低沉而有穿透力,“長得是挺人模狗樣。”
盛滿聽了微微挑了挑眉,壞笑掛在嘴角,“謝謝誇獎,事情是我做的,與別人無關。”
“你知道年輕的另一種說法是什麼嗎?”男人掏出一根雪茄,也不抽,就放在指尖轉,那雪茄在指尖翻飛成殘影,他耐心不好,不等盛滿回答就直接說了答案,“愚蠢。”
盛滿心裏的火更旺了,他身高和男人一樣,甚至應該還多出了一兩公分,他可以和男人平視。
可是平視又怎麼樣?他在這個時候感到了無力,被人壓製著毫無反擊地無力。對,他年輕,年輕是資本,同時年輕也什麼都不是,毛頭小子,離了家族的庇佑,什麼也辦不了,隻能被碾壓。
眼前的這個男人沉穩而神秘,他不知道對方身份,卻能清楚體會到男人帶給他的威壓,他沒動他一根汗毛,卻也在清清楚楚告訴他,他想怎麼樣都輕而易舉。
男人不急不躁,一切盡在掌握的優越感惹毛了盛滿。
“你是替多……”安字還沒有說出口,一道勁拳裹著風飛快的撲麵而來,盛滿下腰後躲,還是被擦到了一邊臉頰。
男人眼神狠戾,連剛才唇角一點虛假的笑也不見了,“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說著他用手帕擦了擦手,抬手一個示意,十幾個男人同時上前躬身踐行了禮,然後一齊看向了盛滿。
盛滿看著他西裝筆挺地走向倉庫深處的加長轎車,車門打開,露出一個正趴著像是睡著的毛茸茸的黃腦袋。
多安!
盛滿想上前,他眼裏似乎能噴出火星,看見多安好好地睡在車裏,他不知道胸腔裏的這團火到底為什麼這麼旺?
是因為他的家人朋友都在醫院嗎?就因為多安,而讓整個學校興師動眾的人現在好好的睡著,他們卻要像小醜一樣被挨個盤查警告;還是因為他看見那男人輕而易舉就把人抱在懷裏,多安連一點反抗都沒有?!
隻是沒有人給他更多的時間思考,他們今天就是衝著他來的,肯定不會讓他好過。
當一個悶棍打在他的肩膀上,他咬牙挺過去的時候,怒氣被激到了最高,來啊!不就是要打架嗎?!打啊!
他發了狠,自己受了多少傷他管都不管,隻要還能動,隻要眼前還有人,手裏還有能打出去的武器,他操起一旁的木板就砸了過去,木板啪地一聲斷裂,塵土和木屑四濺,一隻手就趁著這個間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盛滿的麵門!
盛滿迅速矮身躲過去,早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一個側踢正中盛滿的腳踝,銳痛傳遍全身,他連稍緩的機會都沒有飛快滾向另一邊,躲過一塊砸下的紅磚!
盛滿大口喘著氣,束帶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染紅了,有他的也有對方的。
他靠在一個死角,把聽力和視力用到了極致,卻抵不過精力像潑出去的水,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半個小時後,盛滿渾身是傷,卻沒有一處是致命的,疼,隻有疼,麻木得疼。
他靠在牆角,以為自己會昏死在這裏,沒想到那些人不動了,訓練有素得讓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