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剛過,緊接著而來的,除了繁重的學業之外,還有平都港一年一度的運動會。
他們班的運動委員是個小個子的女生,名字叫周以,周以同學有著與身高不相匹配的鐵肺,聲音特別洪亮。
她拿著報名表一個個發放,來到多安麵前的時候,周以同學的聲音明顯溫柔了下來,“多安同學,你想報名什麼呀?”
多安看了看報名表,跳高、長跑,鐵餅,鉛球,標槍……額,沒有一個是他喜歡的。
“他跟我一樣,報長跑。”後麵的盛滿直接給他定了下來。
周以:原來盛滿同學這麼好說話的,她原本還以為要費些口舌來動員。
多安:轉頭憤憤然看著盛滿,我什麼時候要報長跑了,我有這時間練長跑嗎,大哥!
盛滿:沒事,一切有我。
多安:嗬嗬,就嗬嗬。
“我沒空,真沒空。”下課了,我安轉過身,下巴抵在盛滿的課桌了,眼巴巴地望著他。
“沒關係,到時你跑我前麵,跑成什麼樣,我都能給你把差距補上。”盛滿慢聲說著。
多安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盛滿……
“怎麼看出來的?我臉上很明顯?”他明明已經克製了呀,一早上沒人發現,怎麼這小東西轉頭看了他一眼就發現了?
“是不是啊?哪不舒服?”
“唔,胃疼,老毛病,緩一下就行。”
多安歎了口氣,從水台接了一杯熱水給他,“先緩著。”
盛滿挺無力的,胃疼就這樣,死不了人,但是挺折磨人。他最近沒按時吃早飯,這是積到一起要還呢。
他趴在桌子上,接下來也沒課了,自習,迷迷糊糊地眯起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教室裏早就安靜了下來,同學們應該都走得差不多了。
盛滿半睡半醒間感覺有人摸了摸他的耳廓,手指溫熱,極溫柔的觸感讓他心生酥麻,又有點惱打擾他入夢。
他想起有一年流感,他和李意都中招了,他先發的病,頭昏腦熱,鼻涕直流。他媽媽一邊給他配藥,一邊隔開李意。
‘張媽,小滿的身體強壯一點,你趕緊把小意的被子抱到他自己房間,別再把小意給傳染上。’
‘哎,還是算了,別抱了,給小意拿床新的。’
‘小滿咱們吃藥,唉,你弟弟也病了,今天你自己睡啊,媽媽去陪陪弟弟。’
發著燒的盛滿喉嚨疼得要命,說話都不行。他想拽住他媽的手,告訴他媽媽,讓小姨來陪李意吧,他也有媽媽呀,為什麼要跟他搶媽媽。
他病了,燒得迷迷糊糊才會這樣想,也才想這麼說出來。
他小姨出差了,但是也不遠啊,趕回來看一下自己的兒子不可以嗎?
病中的他想任性一下,他早就和媽媽分床睡了,難得這次生病,她媽願意守著他。
可是才守了兩天,媽媽又沒有了。
他想跟他媽媽說,我和李意一樣大啊,我不想當他哥哥,我不想要弟弟。
你能不能把弟弟送走,隻看我一個好不好?
病中的盛滿再醒來的時候看見了身邊睡著一個人,以為是他媽媽,於是稍稍動了動。喵喵尒説
他一動,身邊的人就醒了,粗糙的手掌拍過他的背。
原來是他爸。
唔,爸爸也好,爸爸也很好。
記憶已經很遙遠,那是他曾經渴望地的溫暖,隻有病中才敢拿出來想想,平時隻能壓在心底的奢求。
他媽媽無數次悄悄跟他講過,小滿真乖,這麼體貼媽媽,媽媽愛你!
小意沒有爸爸,隻有媽媽,所以我們一定要照顧好小意和小姨啊。咱們小滿真懂事,爸爸媽媽、爸爸奶奶都愛你,永遠愛你。
小滿你也是當哥哥的了,居然做得這麼好,好有哥哥樣子!
媽媽怎麼這麼稀罕你!
他被誇了,每次讓著弟弟的時候,都能得到媽媽讚許的目光。其實他想跟他媽媽說,他挺叛逆的,他不在乎這個目光,他隻在乎他媽眼裏有沒有他。
其實也有的,隻是被分走了太多,盛滿有時候轉著筆這樣安慰自己,他比李意多得多,讓他一點吧。
這麼多年,他媽媽隻知道他胃不太好,就像感冒一樣,以為是偶爾。
其實不是的,他隻要有幾天沒吃早飯,他就會胃疼,這些他都沒跟他媽媽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