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男人並不溫柔,憋了很多情緒甚至委屈,更像是在發泄。
少熊不舒服,咬著牙忍,他又悲哀又自豪地想,還好他是個男人,真沒有哪個女的能讓他這麼折騰。
折騰到最後,男人睡了個好覺,少熊一夜無眠,在寂靜的夜裏聽見男人委屈地囈語,“安安,過來。”
“安安,別怕。”
“安安,哥哥抱抱。”
心裏有無數個細小的針刺入,疼得快窒息,黑暗裏的眼閃著水光,一眨又一眨,消失在鬢角。
原來,他也會用疊字。
小時候,別人家的孩子都會被親親愛愛地喊著小名,他沒有。母親忙著生計,瘦弱的女人忙得腳不沾地才能養活他們。
他很小就開始賺錢補貼家用,什麼都幹過,什麼都賣過,隻要能賺到錢。
他沒有童年,童年隻是在一片灰敗的人生,也沒有玩具,時間都用來帶弟弟和妹妹。
而那個可以稱為父親的男人,除了生下他們幾個之外,並沒有任何一點做父親的樣子,在他妹妹出生那一年摔死了。
他是長兄,即使也不過才是個孩子,但是長兄的身份依舊不會變,他從小就擔著沉重的擔子。
少熊從來沒有嫉妒過別人的幸福,這一刻卻在男人睡夢中的囈語破了防,他突然哭了起來,無聲無息。
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流過眼角,流入鬢角,流入枕頭裏。
留下一片濕痕。
原來,這兩年的時光裏,他已經這麼喜歡了,原來他早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他抽起了煙,在陽台的冷風裏吹了半宿,第二天沒事人一樣繼續生活。
一國的首相,未來國王的繼承人,少熊想到一個問題,他,身邊遲早會有一個人的。
一個足夠匹配的人,站在他身邊相映生輝,而不是他,出生就是原罪,生在凡落這樣一個但凡有點出路都不會去的地方。
就連正經的大學都沒上過的一無是處的他這樣的人
他和他,永遠都隔著鴻溝,不可跨越。
男人依舊是忙的,多英國現在不太平,少熊現在拿著錢也給不了弟弟妹妹們安穩的生活,因為凡落連菜都買不到。
他隻能每個月回凡落一趟,在天英城采買好可以保存的菜送回家。
凡落多的是吃不飽的人們,少熊第一次動了想留在凡落的念頭。
多國已經坐上了首相的位置,國內的形勢內閣那些油頭肥耳的人已經看得很清楚,很多的人已經卷著家產離開了這個國家。
這一年,多英國的局勢風雨飄搖。
這一年,多國正式開始拆東牆補西牆,還經常補不上的艱難生涯。
這一年,他們見麵的時間更少,一個月甚至見不到一麵。
又過了一年,國王和王後相繼去世,少熊從凡落趕回來,遠遠地看見黑衣黑褲的沉默男人站在雨裏送葬。
心髒還是會揪著疼,綿綿密密不受控製。
他沉默地跟他男人一路,在寒冷的小雨中濕透了身子,也看著男人濕透了身子。
男人在前,他在後,不遠不近,他和他隔了永遠都不止一米的距離。然後男人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猛地把他摟進懷裏,很緊很緊的懷抱。
他聽見男人啞著嗓子問,“你去哪了?”
他沉默了片刻,“我遞了辭職信。”
“我同意了嗎?”
第一次,男人把他帶到了皇宮,他第一次看這麼富麗堂皇的美麗房子,近距離地跟各種各樣價值不菲的奇珍異寶們相對,有點局促又小心。
男人給他遞來浴巾,推他進了浴室,“洗洗,都是涼的。”
他愣了愣,想問我在你這裏洗好嗎?這應該是多國的房間,他不應該隨便找個客房給他嗎?他不要避嫌嗎?
可是剛剛喪親的男人沒有心思留意他的動靜,躺在他沙發上。
少熊洗澡很快,那些櫃台上看著就昂貴無比的用品他都沒有碰,隻是用了清水衝洗了一下。
出來的時候男人已經睡著了,他身上還濕著,少熊隻能推醒他。
男人扣住他的手腕,聲音帶著啞,“別走,臥室在裏麵,睡這裏。”
少熊詫異,心裏百轉千回,他們難道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