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紹偉兩口子走後,楊慕川也去了隊裏。
躲在屋裏看熱鬧的楊大嫂這才鑽了出來。
她跟夏思年說起了那個叫姚鳳琴的寡婦,說是她作風很不好,要不是公社考慮到她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早送她去強製勞動了。
夏思年回想著蘇香雲進門時那委屈又痛憤的樣子,看來是在那姚鳳琴身上吃過大虧了。
晚上,楊慕川從大隊回來,仨孩子已經睡下了。
夏思年在燈下纏毛線球,這是她從楊大嫂那裏拿來的舊毛線,準備跟楊大嫂學著打毛線練練手。
學會之後,起碼可以靠著織毛衣打發時間。
“你要織毛線?”楊慕川反手關上門後,問。
“我沒打過毛線,打算跟大嫂學學。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我這雙手除了做吃的,幹別的細活都沒多大天賦。”
夏思年說完,繼續認真纏毛線,楊慕川卻看著她出了神。
有些東西,總是會不經意就喚醒他內心深處的記憶。
那年他十六,她十四......
白雪皚皚的冬季,濕冷的風就像割人的刀子。
她在樹下的小河邊洗衣裳,“噗通”一塊石頭就砸在了她麵前的水裏,冰冷的河水濺了她一臉。
她抬頭一看沒見到人,再回頭,就看見了站在身後河岸上的楊慕川。
他嘴角勾著壞壞的笑,手裏還掂著塊兒鵝卵石。
“你這個家夥是不是手欠呀?”她氣鼓鼓瞪他。
“夏思年,你腦子是不是不好?大雪天出來洗什麼衣服?”楊慕川飛快從河岸邊跑了下來。
夏思年不理他,自顧捶打著衣裳,河水刺骨,但她凍紅的雙手已經沒了知覺。
不僅感覺不到冷,反而有種在發燙的錯覺。
楊慕川過去一看她紅通通的手,洗的是她弟弟的毛衣,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他彎腰一把就將那毛衣扯開,扔在了一邊。
“你幹嘛?”夏思年皺眉道。
“你手都生凍瘡了,為什麼還要給那小子洗衣服?就算要洗就不能等天好些再洗嗎?”他有些惱。
“不洗出來他就沒衣服換了,你別礙事。”夏思年說著就要把衣服撿回去。
楊慕川氣不過,“他起碼還有毛衣換,你卻一整個冬天就穿這件紅襖子,你真的是你爹娘親生的嗎?”
在楊家,大姐和四妹都是王秀蘭兩口子的掌中寶,從沒因為是女孩就被薄待。
相反的,楊家哥三個都要讓著姐姐和妹妹。
所以,楊慕川一時理解不了夏思年爹娘的做法。
好像從他認識夏思年那天開始,她就有幹不完的活。
也不知道是從哪天起,他心裏就萌生出了要把她娶回家,救她出火坑的想法。
兩人拽著毛衣拉扯了一番,一不小心就把那袖子給拉脫線了。
夏思年瞬間氣哭,“看你幹的好事。”
楊慕川見她哭了,陡然有點慌,“你先別哭,我拿回去讓我娘給你重新織上就是。”
“算了,不要你管了,我自己織。”
楊慕川聽她這麼說,不禁暗吃一驚,“你還會織毛衣啊?”
她瞪他一眼,就把毛衣奪了過去,“這本來就是我織的。”
楊慕川沒再多說什麼,腦子裏忽然開始幻想著,她幫他織毛衣的情景了。
回到現實,看著還在燈下跟一團打結的毛線球較勁的女孩,他的心情...好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