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提起三年前的毀婚另娶,王世強就算對她現在的過河拆橋,奪回產業心中惱怒,一時間卻也無顏再質問於她。
他隻能凝視著她。
她平靜回視。
季洪雖然小心低著頭,耳朵卻是豎著。
他感覺到,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王世強做了一個什麼樣的手勢,
她猶豫了一瞬間,卻還是笑了起來,道:
“原來王綱首還記著這件事,我還以為早就被你放在腦後了——”
她似乎是認出了這手勢,代表著他剛才提起的口頭約定。
但疏離的語氣,卻沒聽出有什麼改變。
“至於說到失約,王綱首沒有遵守當初和我的口頭婚約,我難道埋怨過你一句?”
她對他提起的“口頭約定”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淺淺笑著,輕描淡寫,“現在,我就算有些差池,王綱首想必也不會介意的。”
頓時又把王世強堵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見王世亮隻是例行公事,就算我已經和他簽訂合契,我幫他取得你名下所有的唐坊產業,讓你不能在唐坊立足——”
她歉然一笑,說得卻是毫不掩飾,理所當然。
仿佛王世強就一定能理解她的難處。
“十七公子答應我,隻要在東海上和他聯手,他就把這些產業陸續暗中轉回到唐坊名下,所以,這也隻是筆兩廂情願的生意而已,和別的事情沒有半點關係——王綱首就不需要多慮了。”
唐坊的重要產業當然不能落在外人手上,拿回來也是必行的事。
至於他們王家自己怎麼窩裏鬥,難道是她的錯?
王世強忍著氣,聽她繼續說著。
“王綱首三年前在明州成婚的時候,我就讓人把這些產業的帳目算過了一遍——”
這七年他的名下分紅收益,還有他如今在大宋得到的綱首職位,足夠回報開坊的幫助。
更何況,王世亮也姓王,她可沒有公然毀約搶奪四明王家的產業。
隻不過,她當然明白王世強不會如此容易讓她如願以償。
“青娘,三年前的婚事是我負了你。”
他隻能不提產業被奪之事。
“但我們以前口頭約定的那件大事上,你一直未曾猶豫過,如今還請看在我們相交七年的交情份上,看在黃七哥的麵上,屏退他人,聽我私下說幾句。”
他實在也是退無可退,已經顧不上麵子,放下身段緩聲勸說。
三步外的“他人”季洪低著頭,釘在了原地,沒有她的發話他當然是絕不會離開的。
她細眉微顰,看著他。
她知道剛才他打的那個手勢代表什麼。
手勢代指的,正是他與她另外的一件口頭約定,是她與他曾經秘議的往事。
她也並沒有忘記,那些年來他牽著她的手,走在沙灘月光下,他時常會隔著茫茫大海,指點著大宋那一麵的北地河山,向她說過的話。
“我知道你誌向遠大——”
她把泉州傳來的信件和陳家拜貼遞回給了季洪,終於還是讓季洪退出了五步之外。
他逆著海風,聽不清他們的談話。
她才向他緩緩而言,道:
“你要在大宋天子麵前進言,進一步開放海外貿易,收商稅以充實江淮水師軍力,你希望從海上斷絕高麗和金國的來往,以圖北伐——”
她的言語帶笑,卻透出淡淡蒼涼。
仿似還在是那一年,她在月光下,聽他說起因為嫡母的相逼,無緣科舉出仕。
但他心裏,卻一直留著沒有消磨的壯誌。
“你和黃七郎、還有江浙一帶六家海商綱首願意捐獻軍資,希望朝廷讓你們壟斷在高麗、扶桑和大宋淮河駐軍間的海上生意,由你們負責運送糧食、兵器,你們也願意支持淮北、山東反金的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