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五位內庫媽媽們裏,那位深知男子習性的瓦娘子曾經說過——她在教訓小蕊兒時——就是讓她不要膽小,不要害怕被坊裏的男孩子欺負。
她告訴小蕊娘,隻管把沒長大的男孩子統統都當成沒開化的生番,他們是因為想吸引她的注意,才追著用石頭丟她。
小蕊娘在坊裏未成年的小姑娘裏,算是長得很可愛。
盡管她經常被欺負得欲哭無淚。
她本來就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現在更加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
瓦娘子言重心長地教訓她,對於欺負她的男孩子,她可以選擇叫上姐妹們,圍住他,再捧他一頓。
但更省事的辦法卻是,她隻需要從這些“小生番”裏去尋找,尋找出不忍心欺負她,卻又比那些男孩子更強壯,更願意幫助她的可靠少年去接近……
總有一些男孩子懂事得比同齡人早。
是男人,他就會替女人出頭。
那時,她季青辰雖然聽得暗暗好笑,卻也是沉默旁觀的。
前世沒談過戀愛,這一世被悔婚的她,在男女關係上實在沒有什麼發言權。、
就連半年前和陳家議親時,她反複思索後寫給陳文昌的禮節回信,也經過了內庫媽媽們的一一檢查。
甚至她為了建船在信中探問陳文昌,能不能帶幾名泉州船匠到唐坊來的求親要求,媽媽們也是知道的。
瓦娘子雖然半點也不滿意陳文昌這位相親對像,但對她這封信卻是難得地有三分讚賞,覺得她孺子可教。
至於她通過這封信所作的層層安排,內庫媽媽們因為不能發言,便都在詫異後保持沉默。比如通過泉州分棧點,她讓夥計和泉南書院接觸,嚐試探聽一下閩南移民到琉璃(台灣)島的情況。
這完全是因為她偶然得到消息,泉南書院是私人辦起的書院,院主姓林。
林姓屬於泉州的大姓。上至海綱綱首裏有林姓,府學學官裏有林姓,下至福漁船貧戶、勾欄樂伎裏,也有林姓。
同樣,琉球島上極少的閩南移民裏,也有林姓的族人。
至於陳文昌在泉南書院裏做訓導,她當然也是早就知道的。
而陳文昌,他是不是知道唐坊在打聽琉球島的事情,她並不能確定。
按理他這樣過了鄉試的舉人,在泉州士林裏當然會有他的人脈。但他到底是個什麼性情的男子,交遊在什麼樣的圈子裏,她並不真正了解。
當然,對於她這些有備無患的計劃,瓦娘子因為一點也不願意遷回大宋,所以就直接選擇了視而不見。
隻不過,季蕊娘卻很讓她意外。
其實她曾經在坊中親眼看到過,這個可愛小女孩子在街坊裏被人丟石頭,被羞澀不知表達的小男孩子追在身後欺負的樣子。
她能理解季蕊娘這類“成長中的煩惱”。
但瓦娘子教訓過她以後,季蕊娘解決這些煩惱的方法也很奇怪,她能看出這小女孩子為了討好瓦娘子,她很認真很聽話地在坊裏尋找著“可靠的少年”。
她也知道蕊娘的大哥季大雷正忙著追求李墨蘭,他那追求水準就和丟石頭的小男孩區別不大,更沒想起還要照顧妹妹。
所以,她聽到了瓦娘子的念叨,知道季蕊娘一共處理了五個“煩惱”:
第一個,她果然叫上了七八個小姐妹,趁他一個人時圍上去把他揍了一頓,警告他以後不準欺負人。
第二個和第三個,她托了親姐姐,讓姐姐出麵去和他們家的哥哥姐姐說起這事。
因為有了成年人插手,那兩個小男孩子顯然變得更羞澀,他們以後看到小蕊娘時再也不會追著她,而是轉頭就跑。
第四個,她悄悄地在坊學裏,送了他兩卷宋紙。
因為這宋紙是昂貴上品,是她季青辰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所以那小男孩子馬上和她交了朋友。他再也沒有欺負過她,不時還能幫她寫寫作業。
接下來,她親眼看到了季蕊娘怎麼對付第五個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