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如此。”
王清河吃驚勸著,把以前告訴過季青辰的情況仔細說著,道:
“齊家是本地北人廂軍出身,借著樓家的勢轉成了禦林中軍的軍籍,駐守江北。樓家也借著齊家的勢,在本地新渡的北方人裏紮下了根基。齊家雖然和樓大人的關係不好。但他們未必就願意和咱們聯手。沒有咱們,齊家照舊能伸手到楚揚運河——”
王清河忐忑著,她一口一個咱們可不是虛的。
王世強那段西河道雖然沒有黃氏貨棧的捐奉,但黃七郎和王清河都是下了私房錢的。
王清河有了黃七郎做老公,輸光了也不愁沒人養活,她的膽子更大,更多一個心眼,直接就把她存在唐坊分棧點的分紅股利全拿出來,讓季青辰一並押到那段河上了。
她投的比黃七郎還多一分。寫在了季青辰的名下。
她是巴不得季青辰鬥敗樓雲,大殺四方,直接全吞了那西河道。
“我的姐姐。誰還嫌錢多呢?樓大人在官家麵前說江北邊軍兵源不好,缺少訓練。這樣的話誰不知道?齊家人隻怕早恨不得叫他死在東海別回來。齊家不就是廂軍轉籍的?他們不就是樓大人嘴裏不好的兵源?”
正說話間,席中請了明州北瓦子裏最有名的笛色女樂來獻壽。
因為師傅是從宮中教坊樂部裏退出來的老倌人,她青衣青裙青玉笛,容色平常,規矩是一日不過三曲。
單是她到胡府一趟,打貼子和喝茶錢就是十足十三貫通寶,三千文的酬勞。
樂酬另算。
此時隻是站在胡府劉氏的壽席中央,橫吹一曲《壽南山慢》。沒有其他檀板琴鼓相伴,偏從那幽細笛聲中吹出一縷明空浩蕩。
季青辰悠然聽了一曲,隻覺得盞裏的小黃酒味道是重了不少,叫男人喝得痛快,卻叫她不太喜歡,所以也放了盞,低笑輕語,道:
“齊府是送上門來的幫手,現在我不去找他們,我還能找誰?”
王清河也有些啞然,不由得就惱了心,暗罵著遠在紹興府的王世強,還有她老公黃七郎,道:
“這王綱首,明知道咱們投了錢。他這樣不言不語的,下回誰還敢幫襯他?”
“他是要往仕途上走的。和咱們要賺錢的心思不一樣。咱們哪能指著他?你放心,他是非要出頭不可的,隻要咱們自己闖出一條路來,他自然敢把前程全押在咱們身上。”
季青辰深知王世強在紹興府觀望的心思,自問這也是她反客為主的好機會。
隻看她敢不敢做,能不能做成。
“姐姐。你想想,齊家為什麼轉籍去江北邊軍?難不成是為大宋盡忠殺敵?唉喲,這些國事自然有樓大人去操心。齊家不就是盯著邊境榷場的生意嗎?”
王清河忍著笑,也知道她說的有理。借著敬酒,和她一處仔細商議著。
季青辰從王清河手上早就拿到過齊府的消息,這些日子也在船上苦思冥想突出重圍的法子,侃侃道:
“隻要有了咱們那條西河道,那些從金國過來的馬隊直接卸了貨,在榷場裏分揀到了塌房倉庫,再分到楚揚倉庫。咱們再把碼頭一修,船幫一組,順流而下。他們齊家的貨就不要求爺告奶從軍隊裏抽馬匹運輸。否則他們家的男人好好的明州城不呆,去邊軍裏吃箭子,叫樓大夫人出頭揍妹夫,他們容易麼——”
王清河何嚐不知道樓大夫人娘家如今沒有當家男子在明州城坐鎮,掩著嘴直笑。
“你既然敢和齊府去商量這件,怎麼不早些叫分棧點的勞四娘去牽牽線?”
她經常和分棧點打交道,知道勞四娘能幹,
“我也是有難處,就是我那二弟……”
說到季辰龍,季青辰也愁了起來,
“他沒有查出下落,有罪沒罪也不知道。我根本不敢伸手到那河道上去,否則我怎麼就眼睜睜地看著樓大人叭叭叭地打我的耳光,我也不回手?公事也罷了,他不讓我拿碼頭我就當他為國盡忠。但他也太不講究了些,連我婚事也扯到了他的國事上去,我難道還要忍著他?”
必須要挖樓家的牆角。
必須要把耳光叭叭叭地打回到樓雲臉上去。
她把張孔目這一路上推著陳家和江浙海商聯手的事說了,王清河反倒笑了起來,道:“聽你這樣說,文昌公子卻是護著你的?”
季青辰聽到陳文昌的名字,不由得也露出一絲羞澀微笑,悄悄點頭,道:
“好在,他眼前還算對這婚事用心。”
否則她早就忍不了了。
季青辰笑著,說著些和陳文昌相處的瑣事,王清河麵帶欣喜,為她高興。
“妹妹,這不是我放馬後炮。我是巴不得你當初和王綱首成親的。但現在看起來,你和他的那門婚事竟是沒成更好。你是不知道,百年他去年開始得了實缺做了參軍後,簡直是變了個人。紹興府裏的那個妾算是個什麼?我就納悶他和樓大人小姐這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