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辰去京城東門青園坊時,還順路走了兩家酒樓。
她坐在車上,讓跟車的小廝馭龍去問了送酒席到家裏的價位。
因為陳文昌在外麵交遊串-聯的事情太多,沒手機沒電腦,全靠人力。
馭龍和伏虎雖然被他送來給她跑腿,準備親事,但這兩個小廝機靈能幹,也要輪著去他身邊侍候的。
今天伏虎就跟著陳文昌去了太學。
離著未來皇後謝道清的家門還有兩條街的地方,季青辰又親自下了車,去了橋下人市裏。
她找了等活計的喜婆和花娘,向她們問價。
送嫁的時候最容易亂,季家這邊花轎出門,一定要有經驗老到的送嫁喜娘和花娘跟轎。
唐坊裏成親的事十樁裏她至少要參加五樁,這些瑣事她心裏清楚得很。
謝七娘子因為沒借人給她,當然就心甘情願地在車子裏等著。
季青辰在謝府的時候,就差人去家裏接來了同在京城的許淑卿。
她帶著許淑卿上前,在人市裏連問了七八堆人的價錢,還留了她在京城的地址,約了兩個喜婆上門再相看。
一直等到她上了車,又去了謝道清家裏說話,喝了一盞茶出來後,謝七娘子才在車裏子感歎搖頭道:
“季姐姐,你這婚事……”
季青辰已經聽過了無數人的感歎,連謝國運都覺得陳文昌到了京城裏,他們兩家的親事沒有長輩們指點幫襯實在不像個樣子。
她反倒還安慰著謝七娘子,含笑道:
“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有謝娘子和師兄在,引著我在謝府裏拜見了老大人。這樣外頭說起這門親事,都知道陳家是孫禦史幫著打理,我家是謝府幫著打理。京城人家官商女眷傳起來,也不是我們太失禮了。”
“可是……”
謝七娘子畢竟心虛。
外麵的禮數看起來是不要人說閑話了,但謝家畢竟礙著樓雲還在求親,不好太過幫助。好在季青辰不是太在意。
“這也是湊巧。因為這一回的潮災,陳家在城外莊子裏事多,老管事去打理安排,又摔了腳。副管事年輕,小廝們雖然機靈,哪裏又懂辦親事?才不得不偷偷過來問我。”
季青辰笑語著。
她倒覺得,忙得挺開心。
要不是樓雲的求親貼子還在向季園裏遞。這回銅鏡案審結時,她又突然發現當初在海上被樓雲救援的過往。
她簡直什麼心事都沒有。
而且,她因為第一次見到了謝道清,嘴裏歎出來的氣簡直比謝七娘子還沉重,苦笑道:
“七娘子,我雖然已經讓人在台州老宅裏打聽過這位五娘子,我實在也沒有想到……”
她實在沒有想到,謝七所看好能當皇後的堂姐謝道清,她是這樣其貌不揚的女子。
謝道清長得不醜,說得上是美貌,台州老宅裏的人也說她是從小的美人胚子。
但現在看來,她天生一張黑麵皮,是個黑裏俏的美人。
單論長相,這女子實在也沒有多少貴氣可言。
這年頭都流行膚白唇紅。不流行黑炭頭。
謝七娘子早知道她要這樣詫異的,卻隻是笑道:
“難道你也小看她?”
“小看她,我是不敢的。”
季青辰沒有好在謝七麵前多說,因為謝七娘子最近正意氣風發,大勝一場。
府裏娘子進宮備選的最後人選,現在隻留了三位。包括了她力捧的謝道清。
謝七為這選後的事,不僅在謝老大人和兩個哥哥麵前各種賣力討好,她最近還一個勁地拉攏著樓雲。
連她想借幾個老養娘幫著打理親事,這不講交情的女人都當作沒聽到。
難怪她這陣子剛到京城,謝七娘子就一個勁地送首飾,送衣料,叫家裏的管事介紹了錢塘門官庫附近的好地段幫著買院子。
不用她季青辰提起,她就主動為她引見了謝老大人。
這些,完全就是為了現在不借養娘時,叫她不好意思翻臉生氣。
離著成婚還有兩月,季青辰是個大忙人。
和謝七辭別後,她坐了車,回了在京城裏租住的屋子,也沒有閑著。
陳家管事送來了陳家別院的平麵圖,又說了城外陳家田莊裏,佃戶們這回在親事上能送到府上來的些許細糧、菜蔬和活物。
因為剛在五月尾遭了潮災,季青辰知道佃戶們就算自己吃不飽,現在還是想東拚西送湊送些土物給主家。
這樣,才好在主家辦親事時,求著免了今年陳家的租子。
這要是她自己的田莊,她就一口應了。
但這是陳家二房的田莊,是陳文昌名下的財產,聽說還是陳文昌母親娘家那邊帶過來的嫁妝。是他母親二叔當年的添妝。
而且,她本來還和陳文昌計劃過,拿著這一百二十畝水田的租子來辦親事的。
她有錢,但辦親事是陳文昌的麵子和擔待,完全是兩回事。
她寫了紙條,叫馭龍給陳文昌送過去,商量著這地租子到底怎麼辦。
然後,她和許淑卿一起看陳家別院的平麵圖,仔細打算著成親當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