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雲本是一看到她就能消氣的。
現在見她果然坐了一會兒便回來,剛才他那不痛快的勁兒暫時被甩在了腦後。
他走到院子,去接了她,笑著道:
“見著遲夫人了?這回知道遲冀北有眼光了?他為你們家秋蘭牽線說親,除了是給許娘子麵子,也是想讓興盛船幫和雄風幫相安無事。”
“……確是如此。”
季青辰笑著應了一句,樓雲偷看她的臉色,沒看出什麼異樣。
他馬上就能自我安慰,他可不是陳文昌那樣被寵壞的小兒子,隻能順著來不能對著幹。
她以前受了委屈,後來才會和陳文昌在書院的事情上爭吵不休。
她在他樓雲麵前才是真性情。
偷窺不偷窺什麼的,他完全不在意。
真的。
“你放心。剛才我也和遲氏說了幾句話,說是朝廷一直知道雄風幫的馬驢強健,又對
朝廷忠心。”
她也在暗暗打量他的神色,不知道吵架後他會不會有怨氣,覺得她不賢淑。
然而樓雲正仔細聽著她的話,又揮手讓家將爬上煙火架子,準備給她放煙火看。
他在袖子裏,一直緊牽著她的手。
感覺他手上的溫暖,她剛才爭吵後的煩惱不安也稍稍平複,笑道:
“難不成,你以為我過去赴宴,是為了當著遲夫人的麵給我弟弟搶生意?”
她自然不可能完全無視林竊娘,但她剛剛才頂了樓雲,嫌他小心眼亂吃醋。
她怎麼能為了一個從良官伎去瞪他?
她暗地裏撇了嘴,麵上溫婉笑語著,和他並肩在幾案前坐下。
她對他柔聲道:
“我知道金國禁止賣馬到大宋,你的軍衙門裏征馬、買馬都有雄風幫暗中牽線在榷場裏走私。”
樓雲就算要以河運代替驢馬運輸軍糧,但季青辰卻深知,雄風幫於他還有用處。
樓雲微愕,笑了起來,他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
“在搶碼頭搶生意上的事,你們家靠了三郎。但興盛船幫是外來人,他們和本地人家各讓一步,相安無事的分寸上,全靠了許娘子。”
季辰虎和許淑卿一剛一柔,正好相配。
樓雲心裏是這樣說的。
“三郎未必這樣想。”
季青辰沉默一瞬,“他從來就是看不起二郎那樣文弱的。”
季辰虎從小是依靠強橫的蠻力稱王稱霸,一直以來順風順水。
許淑卿做得再好,他未必能真正放在眼中。
現在正是月上中天,玉兔影斜。
絢麗煙火後,月光清亮。
她和他一時間都停了嘴,同時賞看月光。
按宋禮,她與他要成親後才能見麵,成親後在樓家宅後院裏賞景這才是合禮。
隻不過,樓春等家將是西南夷的出身,當然就覺得她和樓雲這樣婚前見麵,偷期約會
完全沒有什麼不妥當。
他們看著季青辰身邊的坊丁、媽媽們,反倒覺得容易親近,說起話來沒有什麼顧忌。
畢竟,除了勞四娘還是中土北方人,其他也都是唐坊外夷出身。
姬墨他們和樓府家將一樣從骨子不習慣宋禮。
在他們看來,大娘子既然喜歡樓雲,成親前一起找個地方看看月亮,說說情話,那真是太正常了。
勞四娘更不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