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商韓家一聽軍衙門裏備戰,就知道他們沒機會等到楚州失守的那一天了。”
後宅不過是兩進的曲廊院子。
宅外引來了淮水的支流汪成一處小小的水池,池邊栽著三四棵北方老梧桐。
梧桐黃葉早已經落盡,飄在淺碧的水麵。
季青辰睡足了兩天半,這才懶洋洋起了床。
勞四娘笑著為季青辰梳洗,這管事娘子想得開,該吃吃該睡睡,精神實足。
“樓大人日後高升,茶同韓府再沒有機會翻身。所以想從大娘子這裏向樓大人求饒。”
勞四娘顯然也是覺得這一回死裏逃生,不單是樓大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就是大娘子自己也有獻出海路的大功一件。
隻要占了東河道的碼頭,出了長江,那西南夷的茶葉生意季家自己就能做起來。
韓府就應該投附到大娘子的名下才對。
“哪裏有這樣好的事?”
季青辰笑了起來,
“他們經營兩代,這回陷人於謀反之罪才壟斷了江西大半的官私茶場,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放棄西南茶葉生意的厚利?”
因為梳妝衣薄時也不覺得冷,她驚喜發現屋子裏籠了炭盆了。
楚州城冬日忽幹忽濕的,季青辰並不習慣。
剛入冬就冷得她想拆屋子燒火,因為圍城卻一直忍著。
大街上多的是凍死的逃民。
“公子說,隻要海船通了,岸上的金軍近幾日就要退。季娘子用著並不妨事。”
駿墨受了樓雲之命,帶著朗中到了堂屋門外,
“公子說,請季娘子診診脈,別落了病根。”
有季媽媽這樣的巫、醫雙修的巫祝在,季青辰的身體向來是吃嘛嘛香。
她待要笑著搖頭,卻看到勞四娘一臉安心的喜色,全是對樓大人體貼細致的誇讚。
季青辰一偏頭,近日來頭一回看到了鏡子裏自己的容貌。
兩三月的苦思折磨和疲倦,她兩頰的肉已經快瘦盡了。
皮膚發黑,眼睛下兩圈青紫。
她要是換了一身白衣半夜走出去,給軍衙門後宅留下鬧鬼傳說是絕沒有問題的。
“……”
季青辰沒料著自己居然醜成了這樣,對著鏡子不禁呆了呆。
樓雲前天含笑和她說話的時候,她一直以為自己即使不是賈貴妃、許淑卿那樣的絕品美人,至少也有個拿得出手的漂亮臉蛋。
樓雲看鬼臉也能看出個深情款款,勞四娘自然覺得是樓大人對大娘子用心,季青辰可不會這樣被糊弄過去:
他一定是心虛。
季青辰馬上就想到了東河道上的碼頭。
樓雲是不是有事瞞著她?
等著郎中進來,診了脈,說了些焦思抑鬱之狀後,還提醒她:
小時候身體不好吧姑娘?
千萬要保重。
話說你又不缺錢缺錢不會找樓大人要麼,你怎麼不知道弄些培元的藥材保養?。
“……季媽媽她們在唐坊時,我是****都有進補的。”
季青辰暗中苦笑。
到了大宋後,五個大小巫祝分別跟了蕊娘、淑卿,還有一個留在明州城照顧不服水土的婦孺,她自己反而懈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