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婚事又砸了。
陳文昌是山長好辦事。
他也不和孫昭、陳綱首商量,隻是另給肖氏說了一門親,直接就讓她嫁給了一名本地學子。
這樣她也不用去泉州了。
他這樣行事,自然有人罵他不通情理,沽名釣譽。
但肖氏的父親佩服陳文昌,隻怪自己的女兒配不上人家。
“隻是可憐了那肖氏對他的一番情意。”
謝七娘子說到這裏,轉了口氣,指著各府送來的春貼子,對季青辰道:
“如今她們也明白了,你上回和陳家退親也是不得已。這肖氏有什麼錯?她雖然是士人之女,卻隻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總不能和陳文昌一樣清高,也不可能和樓夫人一樣有仆婢使喚,她難道不是隻有叫牙婆來問一條路?……”
謝七娘子指著那些遊春的貼子,讓她叫了其中一位集賢院潘秘閣家的管事進來。
那管事娘子看起來果然另是一番氣像。
陳娘子這類的商家管事,雖然有一手好的茶藝,性情也大方沉穩,但說話做事就是一副待價而沽的做買賣樣子。
眼神飽滿卻嫌急躁。
但集賢院潘秘閣家的管事,再是奴仆下人,衣著打扮甚至都沒有陳娘子的絹袖綾裙,但她們回話說事講究的是一個不溫不火,心領神會的水磨功夫。
再精明的一張管事臉,都透出坐看雲起雲落的平靜。
就算是她一身的衣裙首飾還頂不上陳娘子一隻耳環呢,這管事娘子昂著頭從陳娘子麵前走過去的時候,陳娘子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羨慕不已的表情。
“夫人,不是婦人自輕自賤。”
季青辰好奇之外,喚著陳娘子問她。
反倒是謝七娘子替這陳娘子說話,道:
“也怪不得你不知。你一回大宋就先做了官,沒吃過我們家當初的苦頭。”
陳娘子也打聽到,謝府本來是海商出身,頓時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
“我那一房在爺爺時候,還沒有官身,管你經了多少商,買了多少地。地、丁稅
一定要交的。雜費、人役的攤派,都是官府說多少就是多少。生意不好就叫人傾家蕩產。買通了官府,也隻保得一時,除非你和茶商韓家一樣,叫縣州的衙門都聽自己的話呢!”
“那就是地方豪強之門了。如果遇上了有手段的嚴吏,忌著他們家把持官府,鐵腕打壓。抄家的知縣,滅門的府君也夠他們喝上一壺的。”
陳娘子如今已經轉到了季府裏侍候,正是要表忠心的時候,所以說得也清楚。
季青辰自然就聽白了過來。
“隻有這得了功名的士人,朝廷厚祿養著,田地、人丁一輩子都不用交稅,身老病死就不用太擔心。衙門裏的書吏都不敢上門敲詐。這才是長久養德的路子。大娘子細想想,誰不羨慕?”
陳娘子顯然在茶經之外,又讀了不少書,說得條條在理。
謝七娘子讚同之後,倒是對她另眼相看了起來。
她和季青辰互換了一個眼色,打算再過段時間,看這娘子人品如何。
如果可信,找個機會,帶著她進宮參加一次皇後殿上的鬥茶會。
“官家,臣倒是想在京城裏討幾日閑暇。而後再請官家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