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錦江上試驗過後,我就把機械都安排到嘉陵江沿岸去。”
王世強向來沒有啥不敢想不敢做的。
他當初還是個小海商時,就在唐坊和她商量過這些謀畫了。
現在他由商入仕成了一路的軍州統製,進出禦前受賜紅袍,眼前還有斬除叛臣,第二次力挽危局的機會在手。
他更沒有什麼不敢說的了。
“三郎的船幫這樣幫著朝廷出力,你是擔心前陣子被誣謀反的事在官家心裏有刺?”
他笑問著,伸手摸了摸她所騎的母馬頭。
她看著自己裙下的溫順母馬,鄙視它被非禮了居然沒給他一蹄子。
“這樣也好。這次你出了力守住了四川。遷民回宋就沒有什麼阻礙。”
她靜靜地聽著,沒有出聲。
因為一直被無視,他盡力尋找著她能感興趣的話題,他凝視著她。
“你不是想把工坊在長江沿岸都開起來?過不了多久我可以讓你如願了。我們以前不是商量過?等西南馬船順江而下,長江江操兵都製備了楚州兩軍裏一樣的軍械,再次北伐未必不成功……”
初春的寒風吹動了她的披風兜帽,半露出她一直遮擋得嚴密的臉龐。
他伸手想去替她拉一拉。
她一側頭,避開了。
他歎了口氣,收了手,苦笑道:
“到底要怎麼樣才原諒我?我說過我隻是一時糊塗……”
“……”
他不是第一回說這四個字,但聽在她裏卻突然有了新的感覺。
樓雲在信裏也提到了這四個字,說的卻是李全。
在她懷裏的家信中,樓雲寫道:
“王世強有過猶豫,因為他要入仕必須有樓家的相助。所以他娶了鸞佩。但他現在應該很清楚了。就像李全的根基是他和楊妙真的兵馬,他的根基——”
王世強的根基一直就是唐坊。
是他和她攜手建起的唐坊。
是夢裏撲打著他雙腳的東海海浪……
“你留在帳子裏,情勢不對就自己走吧。我給你安排了退路。”
二更天的時候,王世強在帳外留了一句話給她,就自行離去了。
她在帳子裏也沒睡,半刻鍾前就聽到了東園那邊,吳王召見安丙的傳令。
“隻有一次機會了。”
她出了帳,悄悄和混在雜役裏的姬墨低聲說著,“吳王應該是在東園外殿見安丙。趁他們動手的時候,我們去救秀王孫。”
為了三更天的大祭,東園附近二三裏地都是營帳相連,府衛們手持著火把往來。
這是吳王獨自致祭的時間,實際上不關吳氏族親、百官、內眷們的事。
人人都起了身,換了大禮服,排列成行地遙望東園。
但絕大部分還在打瞌睡。
包括府衛們也是漫不經心。
姬墨和樓玲很容易地製住了囚帳外的守衛,季青辰潛進了趙端寧的帳子。
黑暗中,趙端寧早就準備好了,小眼睛瞪得賊亮。
“有消息了?”
“還沒有。”
他問的是斬殺吳曦的結果,季青辰當然不知道。
就像她也沒有和王世強細說她救趙端寧的事。
她匆匆讓趙端寧換上了普通雜役的衣裳,護著他爬出了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