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被樓鈴引到了水軒,停在了軒外的廊道上施禮。
莫婆子一看親戚來助陣了,那她伏在水軒裏哭得更加地淒慘無比,
“大娘子,你要給老婆子家裏作主哇——”
季青辰這時候卻不任著她了。
她一眼掃了過去,莫婆子一嚇頓時就閉了嘴。
季青辰本來預備著伏虎要來哭訴,沒料到這小子果然是跟了她不少日子,幫著她當
初打點親事,深知她的性情。
他隻是低了頭,陪了笑,道:
“小的本不敢來。這事論理,小的應該去求我家的公子。”
但季青辰知道,陳文昌才不管這些事。
伏虎是不敢去求的。
陳洪卻是管不了。
“我家叔老爺說,王夫人和樓大人是族親,往日裏又對樓大人有恩。他不好叫樓大
人為難。”
這時候,優虎就卟嗵一聲跪在了水軒的廊道上。
隔著青簾子,季青辰也隻能苦笑道:
“還不趕緊把伏管事扶起來。”
簾內連忙出去了兩個隨身媽媽,樓鈴已是婦人裝扮,退到了簾子裏來。
伏虎站起來後,此時也紅了眼框。
“小的不敢胡說。更不敢仗著公子的勢在外麵欺人。這件事論起來,本不是小的家裏理虧。論理,那個押司的差事本該是我大哥的。”
季青辰暗歎了口氣。
她何嚐不知道這衙門裏的舊例?
押司是縣裏的肥差,尤其是太倉這樣剛剛建縣的小衙門裏,押司不僅負責打理刑獄
的文書,還打理縣轄各鄉的租稅帳目的。
否則林宏誌從哪裏去上下其手,貪那樣多的錢物?
“我也知道,昆山鄉是太倉最大的鄉,你大哥平常做鄉書手在衙門裏也走動得勤快。
他沒耽誤過縣裏的財賦稅收。考評也是個上。”
鄉書手就是一鄉之長。
章家老大這個昆山鄉鄉長,平常就負責完成縣裏分配下來的稅收和勞役任務。
他想升到縣政府裏去當差做押司,這是衙門舊例。
押司是從鄉書手裏擇優挑選的。
但太倉縣下不隻他這一個鄉長。
自然是有人和他爭。
他不肯退讓才挨了那頓打。
季青辰覺得,她得讓伏虎知道,她一直拖著沒有和王家去論理,並不是因為他大哥是陳家的莊頭,不是她季家的莊頭。
“大娘子,我那兒媳婦她……她是親家大哥拉扯大的,聽著親家大哥被人打了,她在家裏一個勁地哭。可憐她還懷著胎……”
莫婆子還在小聲抹淚訴著苦。
這婆子不是個疼媳婦的人,但她家的媳婦娶得太不容易了。
那時季青辰還是陳文昌的未婚妻室,因為伏虎幫著打理親事,這小子就求了她,想把自家的哥哥、妹妹從漳州莊子裏弄到兩浙這富庶之地來。
她就去和陳文昌說了。
這伏虎也是個機靈人,知道她那時候正愁著給唐坊坊丁娶媳婦,馬上就請她給自已
沒找婆家的小妹在唐坊裏挑一戶好人家。
這自然是皆大歡喜。
莫婆子就和章家老大成了姻親。
如今媳婦在家裏哭鬧,兒子也跟著埋怨,在明州貨棧那邊呆得不安生。
她當然就得到大娘子麵前來求作主。
否則她這內管事豈不是白當了?
莫婆子也有委屈。
大娘子是嫌她們這些老太婆辦事辦僵了,讓她們卸了職務到她身邊養老,把明州那
邊的生意都交給了蕊姑娘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