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功我不在乎,可是這艘船如果被人白白拖走,咱們今後想出海做生意,都沒本錢。”非常出乎鄭九斤預料,韓慶之竟然出奇地好說話。聽了他的解釋,立刻給就給出了回應。
這是他的底線。
獲取戰功是為了升官,大明朝的官,在他看來,做不做都那麼回事。特別是低級武將,在如此腐朽的體係下,再能幹,早晚也得被豬隊友活活坑死。
但是,拿性命換回來的蓋倫戰艦,他不想上交。
這是他起家的本金,豈能輕易交給他人?
如果水師將士,都是望月屯這種水平,蓋倫船到了他們手裏,也是擺設。而留著蓋倫船,哪怕拆掉大部分火炮之後運貨,也比福船裝得多,跑得快!
“楊千戶剛才找我之時,還沒說船的事情。不過,按照水師規矩,這艘船屬於斬獲,肯定得上繳!”鄭九斤聽話聽音,趕緊又低聲補充。
“那我就隻能連夜去福州錦衣衛指揮使司所找陳永華,問問他說得話,算不算數!”韓慶之笑了笑,回答得簡單且直接,“或者,直接把船賣給沐王府,自己帶著錢離開。天下這麼大,總不會離了望月屯,就找不到落腳之處!”.伍2⓪.С○м҈
“別,別,韓兄弟,你聽我說,你聽我說!”鄭九斤大急,一雙手快速擺成了風車,“我求你,我給你跪下了,成不成!你如果走了,我、大旗,還有大旗他娘和妹妹,就全都不用活了。楊萬裏跟我關係再好,也扛不住別人的刀。”
說著話,立刻雙膝彎曲,就往韓慶之麵前跪。害的後者連忙伸手,一把托住了他的胳膊,“九叔,九叔,別這樣,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隻是說如果逼不得已,才會走最後一步!”
“韓二,我,我對不起你。我,我沒本事!”鄭九斤連跪了兩次,都沒能成功膝蓋觸地,隻好重新站直了身體,揉著眼睛,哽咽著補充,“我知道你的本事,望月屯容不下你。我也沒打算,讓你困在這兒。可是,楊千戶他們,誰也沒看到過你如何殺紅毛鬼。他們,他們也不會聽我解釋啊!”
如果鄭九斤二話不說,就拿救命之恩來說事兒。或者直接擺出總旗的架子,逼韓慶之就範。後者肯定立刻就跟他一拍兩散。
而鄭九斤放低了姿態,苦苦哀求,韓慶之頓時就有些左右為難了。
剛過獲救那會兒,韓慶之失去了記憶,既聽不懂這個時代的福建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身體還僵硬得不聽使喚。
如果鄭九斤對他又半點歹意,或者僅僅是失去了同情心,將他丟在某個港口自生自滅。他估計現在屍體都爛掉一大半兒了,根本沒機會,重回找回記憶,變回原來的自己。
而現在,他如果一走了之,憑著手中的刀和一身本事,自然誰也留他不住。但是,那群貪官找不到他,肯定會把鄭九斤全家,當成報複目標。
所以,權衡再三,韓慶之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九叔,我知道你的難處。可是,如果一再退讓,別人隻會得寸進尺。所以,哪怕咱們這會兒心裏沒有半點兒底氣,此時此刻,至少得掙紮一下,反正,最後大不了是戰功沒了,船也交上去,結果不比逆來順受差多少!”
頓了頓,他又快速補充,“你想想,你老實聽話了一輩子,最後是什麼結果?咱們這次運氣好,能搶一艘紅毛船隻出來,下次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您念著跟楊千戶的交情,不願意敷衍他,可如果這次咱們丟了貨,他會念著您的苦處不找您要賠償麼?你不為了自己,也想想大旗,想想大誌,想想二孬。萬一哪天您不在了,大旗他們手裏能剩下什麼?”
最後這幾句,可是戳到了鄭九斤心窩子上。後者的眼淚,立刻淌了滿臉,“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楊千戶不會,他,他一直把我當驢使喚。不行,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不能讓你們,也跟我一樣!”
“九叔,您也別太難過。咱們還有今後。隻要您能跟我聯手,過了眼前這個坎兒。我保證,今後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少了大旗他們的。不信,我可以去媽祖麵前發誓!”知道老人已經被自己說動,韓慶之幹脆趁熱打鐵。
“我信,我信。你明明能逃走,還舍命回來救我們。我們怎麼可能不信你!”鄭九斤聞聽,趕緊一把扯住了韓慶之的胳膊。
”那九叔,咱們就一言為定。”韓慶之抬起手,伸到鄭九斤麵前。
鄭九斤又摸了一把老淚,抬手與他擊掌。隨即,咬牙切齒地說道,“光咱們倆,力量肯定不夠,除非你想殺光了他們。我建議你去找陳千戶,他雖然級別不夠高,卻是錦衣衛的官,跺一跺腳半個福州都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