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爺盡管老奸巨猾，可終究是個文人，目睹此景，頓時，兩腿間發緊，有股尿意立刻直衝頂門。
然而，他卻不敢讓自己尿出來，否則，萬一錦衣衛發現他已經醒了，誰知道會不會立刻將他也掛上房梁？
正咬著牙苦苦支撐之際，又聽一人高聲問道：“大人，這個倭寇是去年金山衛望月屯百戶韓慶之所擒，已經榨不出任何東西了，該如何處置？”
“倭寇劫掠沿海，害我百姓，死有餘辜！”立刻有人手拍桌案，冷冷地回應，“先施以烙刑，在額頭上燙上倭寇兩個字。待秋後問斬的時候，讓沿途百姓一眼便可知其身份！”
那錦衣衛得令，立即抄起火爐裏燒得通紅的烙鐵，對準倭寇醜陋的額頭，狠狠按了下去。
“啊——”慘叫聲不絕於耳，皮肉被燒焦的味道，緊跟著鑽入陸世仁的鼻孔，熏得五腹六髒一陣翻滾。
強忍嘔吐的同時還要強忍尿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然而，陸世仁終究是見過一些風浪的，竟然咬著牙繼續堅持了下來。
“蒙聖上信任，讓我等坐鎮福建。別的事情，陳某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勾結倭寇和紅毛，嗬嗬……”有人繼續輕拍桌案，仿佛心中有無數恨意難平，“陳某不管他背後是誰撐腰，也不管他是誰的子侄門生。隻要被陳某發現，陳繆寧可配上自己的性命，也必將其碎屍萬段！”
“莫非是陳永華?他居然真的是韓慶之的後台？”陸世仁心裏打了個哆嗦，立刻後悔得想要撓牆。
在決定對韓慶之下手之前，他也曾經粗略地向同僚們打聽過韓慶之的底細。收獲到的消息卻全都玄得沒邊兒。
特別是有關福建錦衣衛千戶陳永華這塊，據謠傳，姓韓的之所以能搭上陳永華的關係，是因為他去年在海上單槍匹馬救了包括陳永華在內數十名錦衣衛的性命。
而根據陸世仁的以往經驗，玄的沒邊兒的傳言，肯定也假的沒邊兒。
在他看來，韓慶之頂多是在開煙廠之時，白送了陳永華幾成幹股。所以後者才默認了他扯虎皮做大旗。
而隻要自己對付韓慶之的時候，不動煙廠和陳永華的分成。後者即便聽聞韓慶之遭難，頂多也是派人跟自己這邊說個情，不會真的替姓韓的出頭。
所以，陸世仁才決定用羅織罪名的辦法，來對付韓慶之。
這樣，哪怕陳永華心血來潮，真的想替韓慶之撐腰。他和陳永華之間，也有緩和的餘地。
大不了，讓韓慶之進了監牢之後，他再賣陳永華一個麵子，將此人弄出來。
至於韓慶之在監牢裏受了一點兒折磨，或者留下了什麼暗疾，也在所難免。想必陳永華也不會因為區區一個百戶，跟知府的師爺過不去！
“大人，這個紅毛鬼該如何處置？”仿佛絲毫沒有察覺陸世仁已經恢複了清醒，就在他身側三尺遠的位置，有個錦衣衛忽然高聲請示。
“紅毛？錦衣衛真的抓到的紅毛？”陸世仁又打了個哆嗦，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偷偷觀瞧。
果然瞧見一個生著綠色眼睛，紅色卷毛的西洋人被綁自己身側，此刻忽然雙膝跪地，連連叩頭。
一邊磕頭，那紅毛鬼嘴裏，還冒出了一連串稀奇古怪的聲音，根本不像人言。陸世仁雖不通鳥語，卻也知道他在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