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悪だ!”(糟糕)
“避ける!”(快躲)
……
朱印船的甲板上,倭寇們尖叫著抱頭鼠竄。
哪裏還來得及?
繼承了歐式軟帆吃風足的優點,同時也繼承了歐洲軟帆寬闊笨重的短處,朱印船的主帆帶著呼嘯聲,連同半截桅杆一道從空中落下,像頑童補麻雀的罩筐般,覆蓋住了小半個甲板,將四十多名運氣太差的倭寇結結實實給拍了個正著。
血漿飛濺,慘叫取代尖叫聲,連綿不絕。失去了主桅杆的朱印船驟然打橫,將船上的其餘倭寇摔了個東倒西歪。
“打中了,打中了!”
“二哥威武!”
“百戶威武!”
定海號上,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包括楊偉重在內,大部分水手一邊用力揉著眼睛,一邊歡呼雀躍。
失去了主帆的朱印船,速度至少要下降六成。光憑著底倉裏的槳手,倭寇們連跟在定海號身後吃屁的機會都沒有!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唯一沒有歡呼的,隻有韓慶之本人。隻見他,一邊邁步快速奔向定海號右前部二號佛郎機,一邊奮力吹響了傳令的號角。
正在船尾樓內手舞足蹈的鄭大旗聽到號角聲,立刻想起自己的職責所在。雙手握住船舵,用力轉動。
腳下的定海號發出“吱吱咯咯”的聲響,一邊拉開與朱印船的距離,一邊笨重地轉身。喵喵尒説
船尾側擺,船身向右調整,船頭切開波濤,船底在藍色的海緩慢卻堅定地畫出一道白色的弧線!
“砰!”朱印船上的倭寇炮長村上立男知道事情不妙,從甲板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到船首炮前,再度朝著定海號開火。
從容瞄準之時,他還打不中目標,更何況倉促射擊?
炮彈落點,距離定海號足足有一百四五十步遠,徒勞地引發了一陣哄笑。
“下去,除了炮手之外,其餘人全都下去劃槳。”倭寇大頭目村上弘樹也知道大禍即將臨頭,揮舞著太刀,將甲板上的沒受傷的嘍囉,全都逼下底倉。
“炮手,炮手去把所有側舷炮填滿,準備炮戰,準備炮戰!”村上立男射擊無果,立刻從朱印船首樓裏衝出來,直奔炮艙,“必須驅離他們,否則,今天你我必死無疑!”
事到如今,朱印船上的倭寇們,豈能看不出自己踢上了大鐵板?紛紛尖叫著爬下懸梯,奔向底倉和炮艙。
前方的福船沒有立刻離去,而是選擇一邊拉開距離,一邊調整航向,試圖用右側船舷對準朱印船。
這是標準的海戰動作,大部分倭寇都能看得懂。
待福船的右側船舷,重新跟朱印船對正,那個該死的大明炮手,就會再度向朱印船開火!
想要不被福船上的火炮擊沉,朱印船隻剩下兩條路可走。第一,掉頭向東,全速脫離戰場。第二,搶在被福船上火炮再次擊中之前,重創福船,逼後者投降或者主動撤離戰場。
隻可惜,理想與現實,總是相差得太遙遠。
失去了主帆,朱印船的動力就損失了一大半兒。光憑著劃槳,根本不可能擺脫福船的追殺。
而人力劃槳,也沒有任何持續性。可以用於短時間內衝刺,卻無法推動朱印船長時間航行。
至於重創福船,更是癡人說夢。
主桅杆被擊斷之後,朱印船的自身平衡性大受影響,連船身的相對穩定性,都很難保持,更甭說讓船隻航向與炮手密切配合。
“砰——”定海號搶先一步,調整完了航向,將右側船舷對正了艱難轉身的朱印船,隨即又射出了第三枚鏈彈。
這次,韓慶之的運氣不太好。鏈彈在距離朱印船輔桅杆非常近的距離掠過,卻沒沾到任何一片船帆。
迅速用目光判斷了一下誤差,他邁步走向福船右側後方的側舷炮。從容調整射擊角度,再度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