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弟有所不知……”鄭一官眼睛裏剛燃燒起來的希望,迅速黯淡。長歎了一聲,苦笑著搖頭,“愚兄何嚐不知道,隻要殺了許心素,朝廷的選擇,就隻剩下了我一個。然而,那許心素卻狡猾異常,戰事稍落下風,扯帆就跑。茫茫大海,他隻要不惜代價埋頭逃命,我的船再多,也未必堵他得住!”
唯恐韓慶之繼續瞎出主意白浪費自己的感情,換了口氣兒,鄭一官又迅速補充,“特別是最近半年,他本人幹脆躲在赫連人(荷蘭人)的城堡裏不出頭。凡事都交給麾下爪牙來做。我想殺他,更是難上加難!”
“鄭兄如今實力比他強得太多,你派船去邀戰,他當然死活不肯出頭。”韓慶之的指揮學院,可不是白讀的。稍作斟酌,就迅速給出了解決方案,“可如果一個實力遠不如他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他的臉呢?試問那許心素如何忍得?”
“當然不可能忍。否則,他手下的弟兄就散了!”鄭一官剛才喝得有點急,腦子反應不過來,皺著眉頭,低聲回應,“問題是,誰來挑戰……”
話說到一半兒,他的眼神就開始閃閃發亮。隨即,快速轉身,抬手扳住韓慶之的肩膀,低聲驚呼,“賢弟你要幫我引他出來?太冒險了!賢弟,如果此事得成。今後隻要你有用到鄭某之處,哪怕是去雞籠端赫連人(荷蘭人)的老巢,鄭某都絕不皺眉!”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他的聲音突然提得很高。引得正在互相敬酒的陳永華等人紛紛側目。
韓慶之見了,趕緊輕輕擺手。隨即,以很小的聲音叮囑,“鄭兄,感謝的話,不妨等事成了再說。我通常不會在喝了酒之後謀劃事情。如果鄭兄有空,今天下午先別急著走。暫且船上歇歇,傍晚之後,再來此處找我!”
“不急,不急,甭說一下午,就是十天半個月,愚兄也會等你!”鄭一官知道,許舉人被殺之事情,肯定跟韓慶之脫不開關係,因此,越想,越覺得韓慶之的剛才的提議靠譜,沒口子答應。
韓慶之向其他客人告了個罪,笑著送鄭一官出門,隨即,又轉身返回官廳,準備與大夥繼續把盞言歡。
還沒等他的腳重新走上官廳前的台階,身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鄭大旗帶著五名水手小旗,慌慌張張地衝了過來。
不待腳步站穩,六個人就一同將身體跪了下去,“二哥,我回來遲了。我們沒想到,倭寇盯上了咱們這兒。二哥,我,我本該早點趕回來幫你。你罰我吧,打死了我,我都不會喊冤叫屈!”
“我們回來遲了,願領東家(百戶大人)責罰!”
“胡說,是我讓你帶人出海練手的,怎麼又怪得了你?”韓慶之看了鄭大旗一眼,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起來,早跟你說過,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倭寇連咱們的大門都沒摸到!”
“倭寇沒摸到大門?那外邊,外邊怎麼到處都是血跡!”鄭大旗聽得一愣,追問的話脫口而出。
“都是倭寇的血,咱們這邊隻傷了六個弟兄,並且還全是輕傷。”韓慶之的手臂稍微加了些力氣,將鄭大旗強行扯得站立而起,“具體細節,回頭你去問二孬和大誌。”
說罷,又迅速將目光轉向滿臉忐忑的水手小旗,笑著吩咐,“大夥也趕緊都起來。我剛喝了酒,沒力氣挨個扶你們。”
“是!”五個小旗互相看了看,緩緩起身,臉上的忐忑之色絲毫未減。
韓慶之將眾人的表現看在眼裏,笑著搖頭,“行了,我說過,不會處罰任何人,就不會處罰任何人。大夥都辛苦了,先回家去休息吧。你們的家人也都安好,沒受到倭寇的傷害。明天一早,記得到官廳來點卯,鄭一官送了咱們兩艘大船,咱們從今天起,也有自己的船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