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俞慶的預料,絲毫都沒錯。
下一天早晨點卯,聽到新任守備韓慶之宣布,要帶領麾下弟兄兵發董永島,討伐盤踞在那裏的倭寇,百戶趙小乙立刻嚇得臉色煞白。
然而,怕歸怕,稍作喘息之後,他卻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向韓慶之拱手,“守備,各位兄弟,且聽趙某一言。雖然我等皆有守土之責,可發兵討伐倭寇這麼大的事情,怎能不經過朱巡撫和俞總兵,就自作主張?萬一有人揪住此節不放,趙某,趙某擔心我等即便討平了董永島,非但無絲毫功勞可立,反而平白落一身過錯啊。”
“官油子!”韓慶之心中不屑,臉上表情卻絲毫不變,擺擺手,淡然回應:“趙百戶此言甚是,的確不能無令擅自出兵。”
“在下,在下也恨倭寇。隻是,隻是更擔心守備您急於報效國家,卻被人揪了小辮子!”見韓慶之如此好說話,趙小乙心中一鬆,趕緊拱著手表示忠心。
誰料,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韓慶之從懷裏拿出了一支包著紅漆的令箭,用力拍在桌案上,“所以,韓某早就向俞總兵請了令,以免落人口實!”
“這,這……”趙小乙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比戲台上的小醜還要變化多端,“光是有俞總兵的將令麼,巡撫那邊……”
“如果芝麻大的一點小事,也去麻煩巡撫,他老人家一天到晚,怎麼可能忙得過來?”韓慶之低頭掃了此人一眼,冷笑著回應,“況且是倭寇先打上門來,韓某為了避免千日防賊,才不得不搶先去端了他的老巢。我大明規矩再多,總不會限製將士們對打上門的倭寇,也不能還手。”
“可是,可是,那董永島,畢竟是一座島呀!裏邊的倭寇,成千上萬。”趙小乙無法反駁韓慶之的話,卻仍舊不可放棄,哭喪著臉提醒。
“老趙,上次打上門來的倭寇,有將近八百人。”鄭九斤再旁邊聽得嫌丟人,抬手拍了下趙小乙的肩膀,笑著安慰,“結果韓守備帶著百餘屯丁,就將其打了個全軍覆沒。如今我等以有心算無心,又集中了數倍於上次的兵力,董永島上的倭寇再多,恐怕也經不住我等全力一擊。”
“這,這,話是這麼個道理。”趙小乙被拍得打了個哆嗦,苦著臉,低聲回應,“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趙百戶如果對韓某沒有信心,可以留守你的屯子。”見此人的確爛泥扶不上牆,韓慶之冷笑著說道,“不過,咱們把醜話說到前頭,你需要嚴守秘密。萬一倭寇那邊得到了消息,提前做了準備。韓某回不來則已,隻要回來,必然會拿你是問。”
“我去,我去,我跟你一起去!”趙小乙原本就心虛得厲害,被韓慶之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立刻做出了決定。
“那就登船,放心,我不會讓你衝在第一線。”韓慶之又看了此人一眼,輕輕點頭。
“我,我這就回去把麾下的弟兄全帶上。”趙小乙腿肚子直打哆嗦,卻沒忘記向許心素通風報信。抬手抹了下額頭和鼻子上的汗水,期期艾艾地請示。
“不必,等會韓某派船到你的屯子前繞一圈,讓楊百戶下去喊屯丁上來就是!咱們兩個屯子背靠背,你那邊的人,楊百戶都熟。”韓慶之想都不想,斷然否決。
他今日拉趙小乙參戰,純粹是為了逼此人主動另謀高就,給自己身邊的兄弟騰位置。又不是看上了此人麾下屯丁的戰鬥力。
更何況,此人麾下的那二十幾個歪瓜裂棗,也不具備任何戰鬥力。把他們全部帶上,還是找到幾個帶幾個,其實沒任何區別。
“這,這……”趙小乙急得額頭上又冒出了汗珠,卻沒有勇氣做任何抗爭。
韓慶之在金山衛乃至福州城,可早就凶名赫赫了。
雖然誰都沒證據,指控許舉人被殺的案子,跟他有關。可是在許舉人被殺的當天下午,許府管事,曾經到找上門來向他勒索煙廠的幹股,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