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眾人再也顧不上於扯東扯西,將剛剛商議好的武舉人榜單命令小吏謄抄了一遍,蓋印張貼。隨即,各自跳上馬車,匆匆忙忙奔赴巡撫衙門。

巡撫衙門內,朱一馮正襟危坐,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擰出水來。而前來報信的使者俞慶,則一改平日的風流倜儻,佝僂著腰,塌著肩膀,身上的鎧甲也滿是泥漿。

“你再向大夥說一遍吧,廈門那邊,到底是什麼一個情況?”見所有五品以上官員差不多已經到齊,朱一馮低下頭,向俞慶吩咐。

俞慶聞聽,眼睛頓時開始發紅,強壓著憤怒,低聲向大夥介紹,“三天,三天前,俞總兵那邊接到急報,許心素襲擊福州。當即,就點了所有戰艦,趕來支援。結果抵達福州外海之後,發現許心素已經逃走,就率部追著打落水狗。卻不料,許心素老奸巨猾,先派出心腹帶領數十艘戰艦冒充主力,將我們引向了小琉球那邊,然後聯絡劉香,襲擊金門。俞總兵擔心金門有失,帶領艦隊星夜回防,結果昨天傍晚,就早到了許心素與荷蘭海盜的聯手埋伏……”

“唉——”在場大多數官員雖然不懂軍務,也聽明白了原因所在,紛紛低頭歎氣。

俞谘皋大意了。

光想趁著許心素攻打福州失敗的機會,痛打落水狗。卻沒想到,落水狗身後,還站著一大群荷蘭紅毛。

而放眼大明東南海域,有資格跟荷蘭紅毛在海戰中一分雌雄的,唯獨鄭一官獨家。俞谘皋所帶領的福建水師,對付許心素還勉強。對付許心素、劉香、荷蘭人三家聯手,根本沒絲毫獲勝的可能!

“俞總兵那邊損失如何?”身為福建巡撫,朱一馮不能像其他官員那樣光懂得歎氣,鐵青著臉,低聲追問。

“損失了五艘一級戰艦,十二艘二級戰艦。弟兄們傷亡一千六百七十五人,失蹤,失蹤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俞慶的腰幾乎彎到了地麵上,用顫抖的聲音回應,“此外,金門失守,海盜登陸廈門島。俞總兵,俞總兵帶領弟兄死守中左所……”

忽然,他雙膝跪地,朝著朱一馮重重叩頭,聲音也急速轉高。“巡撫,救救俞總兵吧!求您趕緊發兵,救救弟兄們。中左所裏,還有兩萬五千多名弟兄。許心素恨水師將士入骨,如果中左所被他攻破,弟兄們全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站起來,你先站起來!堂堂遊擊將軍,跪地啼哭,不怕丟了俞老總兵的臉?”朱一馮被哭得心煩意亂,抬手用力拍打桌案。

“嗚!”俞慶手捂自己的嘴巴,哭聲戛然而止。

他自己的臉麵丟不丟無所謂。但是他伯祖父,老帥俞大猷的臉麵卻丟不得。否則,偌大的俞家,又如何在大明立足?

“諸位,情況就是這樣子了。若是誰有辦法解此燃眉之急,盡管說出來。無論需要什麼條件,老夫都可以應承。”一句話鎮住了俞慶,朱一馮迅速將頭轉向眾官員,沉聲問計。

眾官員陸續將頭低了下去,誰也不肯與他的目光相接。

海戰中失蹤四千三百二十八人,基本上都不可能活著回來。換句話說,福建水師在剛剛發生的那場惡戰之中,總上亡人數已經超過了六千。相當於總兵力的五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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